便在场。”
他道不要紧,“我在公主府对面的胡同里等你,有什么变故好立时进去。”
他们温言说话,边上几位千户一头雾水,心里琢磨宿大人不是和太子爷有那层关系吗,既然如此,公然和别的男人亲近,恐怕不雅观吧!然而说又不能说,上司的私事,多早晚轮到你来多嘴?大伙儿摸了摸鼻子,宿大人现在在任与否,和他们休戚相关。倘或太子一气之下罢了她的官,到时候他们在控戎司的日子岂不更难熬了?
好在叶近春有眼色,他让人把轿子抬过来,呵着腰道:“大人上轿吧,公主府在缸瓦市那儿,且有程子路呢。”
她却说不必,叫人牵马来。金瓷见状上前,一膝跪地,两掌交叠在膝头上,姑娘家没什么分量,轻轻一托,便将她托上了马背。她勒住马缰远望前方,街道上的积雪早有城里管驻防的拾掇好了,青砖铺就的缝隙里还余留了一些,因车马踩踏得多了,逐渐变得泥泞不堪。
她抖了抖缰绳,高头大马,甲胄琅琅,一色乌黑的笠帽紧随其后,路上走动的百姓像遇着了煞星,慌忙避让到两旁。没有站上她这个位置的人,恐怕永远无法感受到她此刻的荣光。这就是权力所赋予人的底气,胜过钱财千万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这么享受这种感觉。
只是控戎司再风光,暇龄公主府并不买这份账。阿斯门上探身走出一个门房,上下打量了一番。知道他们的来历,也还是让他们稍待,必须去里头请公主示下。
这一去,去了得有半个时辰,没有请他们门房里坐坐,就让他们站在大街上。
江城子靠着墙根儿仰头看,拿肩一顶金瓷,“你猜猜我不用借力,能不能一气儿蹦过去?”
金瓷嗤笑:“大白天的,你蹦一个我瞧瞧。公主不把你肠子踹出来,我跟你姓。”
星河倒不觉得时间难熬,今天来也是例行公事,就算公主不见,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这么多年,鲜少有功夫晒晒宫外的太阳,和楼越亭说话,说说小时候那些趣事啊,谈起以前的岁月,隔着山海似的。
“还有五年。”她抿唇一笑,“五年后我就能卸下女尚书的衔儿了。”
他看了她一眼,话里有些迟疑,“太子能让你出宫吗?”
她怔了下,知道传言误人。换了谁对这事好奇,她都懒得搭理,但那是越亭,她觉得应当有个交代。
“我和太子……”话说了半截,忽然看见府门上有人出来,翩翩少年,满身纨绔之气,托着鸟笼踱着方步,因边上家奴在耳边禀报,转头朝这里望过来。
驸马爷的兄弟,暇龄公主的小叔子,驸马暴毙一案刚发生时,她就曾经见过他。这人给她的印象很不好,猖狂到了一定程度不招人待见,官场上也是树敌无数。
果然这回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赏脸,连招呼都没打一声,高家二爷昂首阔步,继续遛他的鸟儿去了。星河冲徐行之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人悄悄跟上去,楼越亭是知道她心思的,这回的账必然要算在这位小叔子身上——叔嫂通奸,谋害驸马,这罪名太难听了。左昭仪教女无方,别说皇后,能保住现在的位置就不错了。
局外人也许看不明白,宿家和简郡王府多有来往,为什么紧要关头捅刀子?因为宿家需要一个契机,回到“中正”的立场上来。霍青鸾的气焰太盛,最近鼓动立后的人也越来越多,看皇帝的样子只怕坚持不了多久了。真让左昭仪如愿,以后想拿捏他们母子就会越来越难。关于时局,宿家人看得很透彻,情愿扶植母家人丁单薄的敏郡王,也不能成全那位过河拆桥的简郡王。莫说什么兄弟情义,大统面前皇位才是真格的。先由她父兄拉拢敏郡王,她再压一压简郡王的风头,一方面太子跟前能示好,二来诸皇子之间也好继续保持平衡。时机尚不成熟的时候,平衡才是长久之道,否则离兔死狗烹可就不远了。
“这对叔嫂倒是不背人。”江城子望着高二爷的背影,感慨不已,“高驸马尸骨未寒,就叫兄弟撬了墙角,这会儿八成坐在望乡台上哭呢吧!”
高驸马哭不哭不知道,门房到这刻才出来传话,说请宿大人入内叙话。余下两位千户要随行,被门房拦住了,皮笑肉不笑地支应着:“殿下只请锦衣使宿大人独自进去,二位千户就在外头等侯吧。”
控戎司的人隔三差五上门,公主已经烦不胜烦,今天能见,纯属意外之喜。星河让他们稍安勿躁,把马鞭扔给江城子,自己随领路的嬷嬷往后去。这处府邸她来过几回,路过驸马被害的院落时驻足看了眼,公主和驸马并不同住,但是彼此的居所相距也不甚远,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其实若说谁是凶手,这会儿想想,又觉得未必就是明面上看见的那样。就像她爹说的党争,驸马错在太早表明立场,可能是为了讨公主喜欢,对简郡王的支持堪称不遗余力。
人不懂圆融,难免死得早。星河站在月洞门前眺望,看院里梧桐树上筑起的巨大鸟巢,原来不止凤凰喜欢栖于梧桐,老鸹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