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取完钱后他若无其事地回去上了半天班,晚上默认是9点下班,因为有约,杨桢以头疼为借口,不到5点就走了。离开公司以后,他自己用地图导航找到了零一酒吧,想着熟悉熟悉情况,以防有个万一,也好知道往哪边逃走。
然而酒吧门口光秃秃的,别说椅子,连根草都没有,所有的内容都藏在门后。
宏哥定的时间是7点半,这不是体贴杨桢是上班族,而是他们在附近的小区路边摊收保护费,转一圈过来,差不多就是那个时间。
杨桢不到六点就到了,时间还早,他就跟在路人后面混进了酒吧,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在他眼前炸了开来。五颜六色的光斑在空中闪现,音乐震耳欲聋,人们在交谈、碰杯、四肢胡乱挥舞,后来杨桢才知道这叫机械舞。
每个人都兴奋莫名,神情里隐约有种疯狂的东西,杨桢安静地杵在门口,昏暗的光线都掩不住他的突兀。
fú wù生最先注意到他,殷勤过来引他入坐:“帅哥一个人,还是有朋友?”
杨桢不是来喝酒的,他迅速将全场打量了几眼,准备谢绝了转身出去。这里很吵,而且感觉不太正经,有人直接在大庭广众下亲密,杨桢不小心扫见,脑筋霎时流水线作业地拧成了一条麻花。
有伤风化,非礼勿视,两个……男人?
杨桢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看到的性别还是没有变,而且那两人得寸进尺,已经搂得难解难分,不止头部在转动,手也不规矩地钻进了衣服里,杨桢耳根一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都没顾上搭理fú wù生,赧然地掉头就出来了。
上了灯光璀璨的大马路以后他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牙商以脚步量河山,他见过长白山上经年不化的皑皑白雪、见过萨珊王朝用人和猛兽搏斗来取悦贵族、见过游子未归慈母回光7日不肯绝气,唯独在男女情事上见识浅薄。
他在苦屿活了24年都尚未婚配,最后客死他乡,从来都是一个人。
杨桢有些震惊,但受到的冲击力不算很大,比不过他初来乍到那会儿,第一眼看见高楼和地铁飞驰的感觉。他每天都在告诉自己,这里跟苦屿不一样,这次男男kiss 也被他的自我洗脑给消化了。
只是能视而不见跟能接受还是两回事,他默默地离酒吧远了点儿,开始沿着道路打探敌情。
酒吧街的道路有点像大偃帝都的胡同,二百来米就能遇到岔道口,杨桢从第一个路口拐进去,然后绕到了酒吧的后面,有个散发着异味的池塘,水上有个仿古的亭子,杨桢猝不及防看见熟悉的房屋,像被牵了魂似的过去了。
亭子里有套石头桌椅,桌面上还刻着一副棋盘,楚河汉界犹在,下棋的人却不知所踪,杨桢用手指摩尼着已经被磨得发光的桌面,恍惚感觉自己在这里睡一觉,说不定就能回到苦屿城去。
他在亭子里坐了几分钟,看见时间已经过了6点50,连忙跑着回到了酒吧门口,宏哥的小弟已经像门神一样杵在了那里,见了他特别生气,过来上手就要扇他。
“操你大爷,说7点就7点,你他妈是皇帝上朝啊,不会提早一点儿来啊,还让老子大哥来等你!过来!!!”
今天超市场少出两个摊儿,宏哥来得早了一点儿,杨桢被他小弟连拉带押地推进了酒吧的员工通道。
宏哥就在通道上的一个办公室里等他,这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胖子,脸型上窄下宽,眼睛小而圆,里头聚着一缕精光,一看就是个笑面虎。他比小弟有派头,杨桢迟到了也不发火,慢悠悠地揉着他手里那一对核桃,问杨桢最近在哪儿发财。
杨桢被一左一右锁着胳膊,没什么情绪地说:“发了财就不会遭到这种待遇了。”
宏哥避而不答地:“钱呢,带来了吗?”
杨桢“嗯”了一声,说:“带了,我室友的**和电脑呢?”
宏哥没觉得他有讲条件的立场,对着小弟就是一个眼神,小弟心有灵犀,立刻压着杨桢开始翻他的兜,然而口袋空空如也,连shǒu jī都没有。
这就不是想还钱的架势,宏哥眼神一暗,嘴角的笑意更浓:“小杨啊,你这就没意思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要赖账,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杨桢肚子上挨了一拳头,他干呕了一声,疼得将背蜷了起来,他忍到声音稳住了才说:“没凭没据的,我凭什么还你的钱?借据呢?”
宏哥像是听了个笑话,笑了几秒才装腔拿调地说:“啧啧啧,看看,这家伙,翻脸不认账了,幸亏我宏哥做得是正经生意,借钱房贷都有白纸黑字,借据那他妈是什么年代的老古董了,没有,但是受法律保护的合同我有啊,石头,去拿来。”
杨桢看他编得头头是道,心里不知道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几分钟以后,那个叫石头的年青人小跑回来,手里拿着一份卷成筒的纸,宏哥说了句“给他看看”,杨桢左右的两个人立刻将他禁锢住,然后石头将纸在杨桢眼前展开。
杨桢简体字的功力大涨,这是一份高利贷借款合同,甲方是杨桢,地址是权微在幸福花园那套房子,diàn huà是他现在用的,银行账号他没注意。
乙方是利君借贷公司,2014年向他借款4万,当年约定的月息是3分,隔年涨到5分到现在的6分,利滚利甲方还不起,现在滚到本息一共17万多,然后借贷的用途是,赌博。
杨桢猛然想起了黄锦那句“办这么多**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