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篮子正往这边过来,楚欢瞧他步子轻虚,便知道无非是个普通的出家人,看上去三十出头年纪,经过媚娘那间屋子之时,灰衣和尚竟然是看也没有看一眼,径自到了病和尚的屋子,他左右看了看,似乎也是在观察四周有没有人,确定无人,这才推门进了去,随即将那屋门关上。
楚欢这才闪身到窗根边上,往里面瞅过去,见到那灰衣和尚轻手轻脚放下篮子,那病和尚已经止了咳嗽声,屋内一片寂静。
“信悔师叔……信悔师叔……!”灰衣和尚轻声叫了两声,那床榻上的病和尚才有气无力回道:“是智良啊……!”
他声音听起来颇为苍老,楚欢听二人称呼,心想这病和尚在寺里的辈分似乎不低。
“信悔师叔,本来饭菜一早就送过来,只是你也知道,咱们古水寺要接待贵客,从主持到下面,这阵子都在忙活着这件事情,所以饭菜也就不能及时送过来。”那智良和尚轻声道:“今天一大早,贵客已经到了寺庙,上午拜佛,这一下午还要听主持讲经……贵客在内室,主持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尊敬,全寺上下都已经聚集在大雄宝殿诵经祈福……!”
楚欢从窗子缝隙瞧过去,只见到那病和尚强撑着坐起来,灰衣和尚智良则是站在一旁。
“辛苦你了……!”病和尚声音听起来就十分虚弱,楚欢此时依稀看到,那病和尚面黄肌瘦,瘦骨嶙峋,似乎是缠绵病榻许久。
智良和尚叹道:“信悔师叔,都是如今这个样子了,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病和尚一阵咳嗽之后,采用虚弱的声音问道:“你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叔当真不懂我的意思。”智良又是一声轻叹,“师叔缠绵病榻已经大半年,如果再不找寻良药医治,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我们心里都是担心师叔,也想为师叔寻医求药,可是师叔自己也知道,寺里五六十号人,那些香火银,也只够大伙儿吃喝拉撒,实在没有多余的银钱给师叔看病……!”
病和尚并不说话,只是一只手捂着嘴,发出沉闷的咳嗽声。
“当然,师叔知道寺里的药库有些藏药,不过那都只是一些普通的药材,治疗皮肉之伤倒是用得上,可是要治疗师叔这样的重病,那就十分困难了。”智良压低声音道:“事到如今,师叔也只能自救了。”
病和尚咳嗽声停止下来,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们还在打它的主意?”
楚欢闻言,有些好奇,不知病和尚所说的是打谁的主意。
“师叔,佛法有云,万物皆空,你修行佛法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透这个道理?”智良轻声道:“你都成这个样子,那些东西对你有何用途?”
病和尚叹道:“我知道有流言蜚语,可是我也告诉你一句,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假的。佛家三界,贪、嗔、痴,你也出家多年,为何还有如此贪心之念?”
智良声音顿时冷下来,道:“师叔,师侄好意相劝,你却是执迷不悟,那是谁也救不了你了。流言蜚语自打你入寺以来,就从不曾消失,一个流言能流传这么久,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流言真的是假的,为何那只箱子至今没有下落,你为何又不将那箱子拿出来公示众人?”
“你走吧!”病和尚重新躺了下去,“不用再过来了。”
“师叔。”智良和尚声音顿时急起来,“只要你将箱子交给师侄,师侄一定会请来北山最好的大夫,你的病也一定可以治好……你又何必舍命不舍财?”
“舍命不舍财?”病和尚发出古怪的笑声,“你当真以为那里面是金银财宝?”
“寺里都在流传,箱子里定然是贵重无比的东西,否则你也不会那般珍视。”智良压低声音道:“就算不是金银珠宝,也必然是极有用的东西,师叔,你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留着那个箱子又有何用?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其他东西,你若真的病死,那就什么都用不上了。”
楚欢此时倒是听明白过来,这病和尚显然是有一只箱子,寺中上下虽然并不清楚箱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可是却都在传言箱子里藏着金银财宝,只不过听那意思,那只箱子好像已经消失踪迹,被病和尚秘密藏起来,如今这病和尚病入膏肓,寺中的僧人却是想方设法想要从病和尚手中得到那只箱子。
出家人四大皆空,可是这古水寺的和尚却是因为财物而心起贪念,与他们所修佛法背道而驰,楚欢禁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