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将没有办法赶在过年回到辽东。但是自己现在走的话,带着近千人的人马,自然目标太大,而且戚家军毕竟目标太过显眼,恐怕容易生事,所以龙天羽盘算之后,决定分成两批人马,一路由刘泽、马涛带领,古庆余在其中,继续驻扎在这里,等候自己与曾亮父亲曾山的接洽之后,再做打算。原本按照龙天羽的计划,等清河的船匠弄到手了之后,肯定连同家眷会有大批的人要运往辽东,那么到时候戚家军可以借机混在他们中间,由清河直接出海回辽东,但这一切要做的稳妥就少不了曾山的支持,所以急不得,先要看看再说,现在将戚家军暂时留在河北境内,有古言兴的掩护,能够安全许多。而另外一路则是龙天羽带着宋老九还有铁卫、割鼻军奔赴济南府与曾亮会合,按照原计划进行。
曾亮告别龙天羽一路疾奔,快到家中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父亲的脾气,心生胆怯,不敢去直接找他的父亲,他知道,要是现在直接去见父亲,按照自己父亲的家长作风,有理,你也变成了无理,万一父亲没见到先被关了起来,不是更加麻烦,更何况你科考名落孙山,而究其根源是自己迷上了航海所致,总是觉得没有底气见爹娘;可为了自己大哥的事情,为了自己家族的生死存亡的关头,又不能不去找父亲,毕竟大哥同自己说的那件事情可不是儿戏,太后哪是何等人物,要是自己的父亲万一哪里脑袋一纠结,恐怕整个曾氏家族就要有灭顶之灾;正当曾亮思前想后无所定计的时候,边上的小厮说道:“公子,老爷这里不好见,咱们可以去见二爷啊,二爷一贯最疼您,有他帮着说话,相信老爷的气肯定很快就能消了。”
小厮所说的这位曾二爷并不是曾亮的亲叔叔,而是隔了三层关系的族叔,前面说过曾家三代单传,是指他这一系嫡传三代都是只有一个子孙延续,虽然隔了三层关系,可曾二爷自小就疼爱公子,视如己出,有自己二叔帮着说话,自己的爹就不会那么过分的责罚了。曾亮听到小厮的提醒也是眼珠儿一亮,着啊,就找二叔,自己的的二叔,虽然没有官职,但他负责的是曾氏家族的所有对外生意,这些年借着父亲上位成为济南知府的官职,将家族的生意做得是愈发强大,也正因为他每年给曾氏家族带来了大量的经济利益,所以他在家族中有着不小的话语权,而二叔这个人可以说见多识广,自己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同二叔一说,恐怕二叔必然能够明白其中的道道,有二叔在边上帮着说话,至少自己的父亲一定会给面子的。
于是曾亮偷偷摸摸的在晚上关城门之前进了济南城,直接派小厮去打探曾二爷曾河有没有在家,很快小厮回报说:“公子,刚才我去了二爷家,二爷不在,他家中的小厮说,时间靠近年底,他老人家去德州曾家商号查账去了,不过,不过,”
曾亮听到自己小厮吞吞吐吐的摸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说道:“有屁快放,不知道你家公子正烦着么,什么不过,不过的,说清楚了。”
“不过,刚才的小厮偷偷告诉我,叫我转告少爷,老爷已经在族中通报了,要将少爷赶出家门,谁看到了少爷回家,就要将他赶出家门,不认公子做儿子了。”
倒抽了一口冷气,曾亮知道事情严重了,看来自己的老爹的气可是不小,眼下回去恐怕直接要撞在枪口上,乱棍打出倒是不怕,怕就怕是连老爹的人都见不到,直接给关了起来,最后误了大事。思前想后,曾亮一咬牙,这事情还是要去找自己的二叔出面才能得个善果,直接奔了德州,走回头路,去找曾河去了。
到了德州,在曾家分号找到了曾河,此时的曾河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自家侄子,倒也不意外,他认为自己的侄子来找自己就是为了在他爹爹面前求情的。先前,曾亮提前打发自己的老管家回山东,在曾山的逼问下,老管家已经一五一十的将曾亮的事情通通说了一遍,当场就把曾山气的七窍生烟,说再也不认这个儿子,并且通告了家中里的亲友,如果此逆子回来,一顿乱棍打出去,绝不姑息。可没成想自己的侄子见了自己的没头没尾的第一句话,就是:“二叔,二叔,大事不好,咱们曾家可是要大祸临头了。”
听到这话,让原本很久没有看到侄儿的曾河哪小小的欣喜不翼而飞,他面色一沉,直接训斥道:“你这顽劣的孩子,怎么信口开河呢,要你二叔去你父亲面前为你求情,你直说,怎么还诅咒起家族来了,简直是胡说八道,你要再这样,二叔可是不管你们父子之间的事了。”
见曾河生气,曾亮知道自己刚才没有说清楚,一边同自己的二叔赔罪,一边将龙天羽的告知的话语都说了一遍。当这话说完,曾河先是将信将疑,要知道这件事情太过离奇,据他所知,自己的侄子不过是一个平日里不出门的读书人,怎么就会同朝廷的政事有所牵连,但当曾亮拿出了从龙天羽哪里讨要来的东厂普通番子的腰牌,这下可就不由得曾河不信了。他是见过世面的主儿,自然知道这腰牌的分量,也许这腰牌在京城并不能代表什么过多的涵义,毕竟京师官职多如狗,权贵似牛毛;但是在地方上,东厂腰牌恐怕就代表着圣旨,哪可是皇家的脸面,别看只是一个普通腰牌,恐怕自己的哪位知府族兄也不敢怠慢。于是曾河认真了起来,前前后后连续盘问了几次,从如何认识龙天羽的,到龙天羽这个人的性格,还有路上面碰到的事情,都不厌其烦的询问着细节,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和自己侄子交好的年轻人可是不得了的人物,而他要辽东办的事情,也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凭着曾河的直觉,如果这件事情能操作的好,恐怕曾家发迹的机会就到了,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毕竟官场上的事情最后还要看自己的族兄曾山的,只有他最有发言权。
曾河既然知道了事情的急迫性,明白了其重要性,怒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他指着曾亮的鼻子就骂:“说你是个糊涂东西,你还真是个糊涂东西,如此大事,只争朝夕,你怎么能因为害怕自己父亲的责罚就躲避呢,这一来一回就耽搁了最起码三、四天的时间,要是延误了事情,哪恐怕咱们就是大祸,你啊,你啊,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真是倒霉孩子。”
听到曾河的话,曾亮有些不服气的回嘴道:“二叔,你这话说的,你还能不知道我爹爹的脾气么,我要是早回去,恐怕他直接就将我先关了起来,饿上几顿再说,还不一样是耽误事情么,你以为他能和颜悦色的同我说话?要是这样那就不是我老爹了。”
叹了口气,曾河为这对冤家父子摇了摇头,他现在也顾不上说曾亮什么,抬头看了看
天色,发觉眼下已经过了关城门的时间,要走只能明日一早出城。于是也顾不上盘点算账了叫来跟着来的帐花子,将查账的事情托付于他,再连夜将赶路的事情安排好,是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也是这么一场大事,牵连着太后的家族,在皇权至高无上的年代平民老百姓的心里,可是没有底气放对皇家的。当然曾河的身份不仅仅是个普通商人,应该说他也是属于官商性质,平日里的家族生意做得好,多有依靠的是自己族兄曾山的名望和权势,有了这么一层关系,他能不明白权势的力量有多么强大么,正是他太明白权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所以他才如此的恐惧,如此的充满期望,如此的思绪万千。
第二天一早,曾河顶着一双黑眼圈,天刚刚发亮城门刚开,就同自己的侄子出城奔着济南城而去。德州到济南快马也不过是一天半左右的时间,这一路紧赶慢赶,可把曾河给累坏了,还好他长年行商与各地,年纪也不算大,身体素质比较强悍,因此咬咬牙也就坚持的挺到了济南,进城之后,二人没有丝毫耽搁,直接冲向知府后院。到了府门口,曾亮见到属下的下人们看自到自己回来,一个二个流露出尴尬的神情,他就知道自己的老爹下的命令让下人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他故意多少带着些委屈矫情的同曾河说道:“二叔,要不你进去吧,反正事情你都知道了,等会儿你直接同我爹说也就是了,我去客栈等着,您老有什么事情,或是老爹有什么事情到时候直接去客栈里面叫我也就是了。”
听到这话,曾河暴怒了起来,啪,对着曾亮就是狠狠的以马鞭,抽的曾亮嗷嗷的叫了一声,说道:“放屁,你个混小子,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你还说这些混账话,还不和我快点进府,你是想气死你二叔么,我说人都死绝了么,看到我这副摸样了还不快来几个人扶我下马,一帮没有眼力劲的奴才。”原来曾河长时间骑马连下马站立都无法站立了。
曾亮见二叔确实连马都下不来,也顾不得哪一鞭子的疼痛,连忙跳下马一边扶着曾河慢慢的折腾下马,一边显摆道:“二叔,看看,你还说你是走南闯北的主儿,还没我个文弱书生经折腾,看到吧,我现在骑马和玩儿似的,怎么样厉害吧。”曾亮自然是和玩一样,一路上没啥事情干,天天就是赶路,这一路上就没有少缠着铁卫们讨教马术,肯定进步了不少。
曾河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同自己的侄子逗闷子,被下人们搀扶着拼命活动自己的两条腿,步履蹒跚的往里面走去,这个时候知府管家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同曾河说道:“二爷,这个,这个,老爷说了,少爷回来是要乱棍打出去的,您知道老爷的脾气,咱们这些小的吃罪不起。”
抬头看了眼管家,曾河现在是又累又饿,就想进去喝口水,哪里顾得上这些人的想法,他双眼一瞪,啪一巴掌打过去,生气的说道:“别他娘的扯淡了,快滚蛋,放心,有什么事情我给你担着,你们家老爷说起来,就说是我拦着的,我硬带着少爷往家里面闯,你们阻拦了,被我一巴掌打开,接着你再把这一巴掌给你们老爷看,不就没你什么事了么。好了,别胡搅蛮缠了,你去前面通传,叫你们大爷从衙门口回来一趟,说家里面有急事。”
管事的苦瓜着一张脸,自己莫名其妙的别人打了一巴掌谁能高兴,可谁叫人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呢,打了也是白打不是,只能怪自己没有眼力劲儿。毕竟自家少爷从外地回来要说起来绝对是件好事情,虽然老爷吩咐下来要将自己的少爷乱棍打出,可毕竟是父子连心,要是自己真这么做了,将少爷磕着碰着,恐怕最后吃罪的就是自己,反正曾二爷既然发了话,拦着曾亮不让进府的责任有人担着了,自己也乐得顺坡下驴,不会自找没趣,于是连连应着屁颠屁颠的就要转身。曾河何许人,哪是挑眉眼亮的主儿,看着管事不情不愿的走开,他心念一转,知道自己得罪了这位管事,自己虽然是族中的二爷,可这些管事却不认自己,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以后憋不住什么时候这些人就会给自己下绊子使坏,毕竟他们是曾山最为亲近的家奴,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为好,于是喊了句:“站住,拿着,这是替你们老爷赏你的,这事情你做得好,尽忠职守,是个好样的,爷打你那一巴掌也是让你在大爷面前有个交代,你还要多担待了。”说完丢了一锭一两重的银子过去。
管事双手接过来,一掂量,好家伙足足有成两重,脸色立刻变了,笑嘻嘻的摸样,就如同狗被主人赏了一根骨头一样,开声连连作揖说道:“二爷,您瞧您,这话是怎么说的,都怪奴才不会办事情,这才惹得您老生气了,刚才还没说伤着您的手了呢,”说到这里,朝着自己又抽了两个嘴巴,接着道:“既然小的惹您老生气了,我自己给我自己两嘴巴,警醒警醒自己,知道二爷您是为我好,谢二爷的赏了。”
曾河没说什么摆摆手,示意边上架着自己的人赶快带自己去后院厅中休息,倒是曾亮眼睛一瞪,他可没有曾河那么多的顾忌,因为这些管事都是自己的家生子儿出生,指着管事说道:“你小子还不快去叫老爷过来,在这里等什么呢,难道还要等我的赏钱不是?你要是不快着点儿,我立刻就要要了你的狗命你信不信。”
听到这话,管事缩了缩脑袋,转身一溜小跑的就往前衙去了,边跑还边想,这少爷出去一趟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摸样似的,咋变的如此粗鄙不堪,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要是以后少爷都是这种摸样,恐怕是没有当初哪斯文公子好伺候了。嘿,这也难怪曾亮有变化,天天跟着铁卫那帮大老粗们,听着污言秽语,吃着大锅饭菜,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少年,怎么可能不被人潜移默化的传染一些毛病呢,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这个道理。
进了家门,曾亮搀扶着曾河后院正厅客堂处坐下,吩咐下人带去准备饭菜,和洗脸水,毕竟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实在是全身脏乱的紧。刚吩咐下去,曾亮的母亲就得到了儿子回来的消息,从后堂出来,看到自己的儿子是又黑又瘦,就如同街上流浪的乞丐摸样,不由的悲从中来,心疼的不得了,直接扑了过来,揽着儿子,一顿儿啊儿啊的哭叫,而曾亮呢,也多日没见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的娘这么搂着一哭,十六、七岁还有不少孩子心气,也抱着娘亲大声哭了起来。这倒好,二人仿佛生离死别一般,哭的哪个痛快淋漓。
这一哭,倒把在边上的曾河看的哭笑不得,他可是不可能同曾亮一样孩子心性,心里面自然清楚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顾不上理会这对母子的哭戏,心里考虑的一会儿怎么同自己的大哥说话,去了不到片刻,管事带着一脸黑水似的回来,走上堂来,回禀二爷说道:“禀二爷,大老爷说了,少爷回来了,别的什么都别说,直接将他关在后面柴房先饿上三天再说。”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