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得到对自己救女儿有用的消息,唉,你还真要佩服人刘润普,这种搞谍报工作的人,思维就是弯弯绕,一点点事情闹的这么复杂。
陈煜认为刘润普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从眼下的状况来看,自己根本掌握不住东厂番子们的消息,也就无从判断出应该如何同这帮番子们打交道了,难道说自己抗着银钱大锣大鼓的直接送过去,恐怕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就是送过去人也不肯收的。这几天厉信那边得来的消息,都是同自己说什么联系不到罗教在城南兵营之中的信众,番子对哪里的控制相当的严密,所以无能为力之类的话语。其实陈煜心里面也有感觉到些古怪,要知道当初刚来济南的时候,厉信是对自己非常亲热的,但是自从长夜之后,整个人似乎看上去依然对自己亲热的紧,却少了点什么似的,当然少了什么他陈煜还没有品味出来,只是他的某种感觉。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陈煜说道:“我这里也是两眼一抹黑,半点头绪都没有,厉信同我说,现在整个南城兵营里面被哪东厂番子打造的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如,根本没有半点机会,他的埋伏在兵营之中的人,有一部分被清洗掉了,有一部分被控制起来,还有一部分根本发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了准确的消息咱们就没办法去和东厂番子接触,还提什么收买拉拢呢?倒是现在曾山成为了整个济南官员的头头,你看看能不能从这边想想办法,试试看?”
刘润普此时有些失望,看来自己前面表现了那么一大通的话语,全是废话,结果还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不过总算是能得到一丝安慰的就是,暂时将陈煜这位少壮派的野心打消了,自己女儿不用担心成为即将发生冲突的牺牲品。但随即他就觉得不对了,如果按照陈煜的说法,厉信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厉信派人始终跟着陈煜干什么?这有什么目的,要知道如果厉信想要密切关注南城兵营之中的状况,最应该做的就是将手下发散出去,密切监视兵营之中的一举一动,十二个时辰努力和兵营里面的内线取得联系,这才是最合理的动作,而不是让手下的密探队对陈煜进行全程的监控,刘润普立刻敏锐的从里面嗅出了一丝阴谋的意味,不过这种念头在他脑海里面只是一闪而过,什么陈煜、厉信,同他刘润普有什么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就是了,要不然参合进去,好不容易才从罗教争权夺利的漩涡里面挣扎出来的自己,又要掉了回去,不利于自己所指定的生存计划。顺着陈煜的话题,刘润普笑了笑说道:“既然你这边没有消息,也没事,我看这样,明天我去和曾山通通气,看看他愿不愿意见你,如果说不愿意见,恐怕你们的事情就真的被他们惦记上了,咱们总是要另有打算的,早知道这些官员们可都是精的死的主儿,在如此敏感的时候,一个二个明哲保身都是相当惜身,绝对不会再招惹罗教的,如果说他愿意见你,你看看能不能通过曾山同东厂番子这边搭上关系,到时候咱们再和他们谈谈条件,如此怎么样?你要不要回去同厉信商量一下。”
刘润普之所以这么处理,其实他也是想试探试探,大明官府对罗教的看法到底是什么,而他也始终对于龙天羽他们到山东来的真实目的有所怀疑,同时对他自己会有不会有什么怀疑,如果一切没有疑点的话,那么他就可以从容不迫的到兵营里面去将女儿解救出来,要是有疑心的话,他就要另外想招,立时抽身而出。他却没有想到,自己手下的董彪、萧易、还有自己的亲生女儿叶梓,几个人早就将他出卖的彻彻底底了,龙天羽、曾山早就已经掌握了他的真实身份,所谓的试探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陈煜见刘润普的安排合情合理,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至于和厉信商量,那是必然的,不商量他怎么可能拿的出钱来,最终贿赂官员的钱财还是要从济南分教的财库里面出,怎么样也不可能绕过厉信的。两个人杯来盏往喝了几轮,看看火候差不多了,约好联络的时间,也就各自散去,回去准备相应的事宜。
就在刘润普带着酒气回到知府衙门的时候,就听到下面的差役上来通告说,曾山回来了,正在四处找他呢,于是刘润普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洗了把脸,消了消酒气,径直去了府衙的议事堂,刚刚进了房门,就看到曾山背着手一个人站在敞开的窗户观月,银白的月光散落下来,笼罩在他的身上,让曾山似乎年轻了不少,背身而立身影虽然不够高大,但是却有股如山的气势。定了定神,刘润普恭敬的朝曾山是了个礼数,说道:“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深夜召唤有什么事情。”
转过身来,曾山看着眼前恭恭敬敬的刘润普,他也在心里面道了句,可惜了。要知道刘润普在他担当知府期间,可是为他分担了不少工作,出了不少力,绝对是一名称职的幕僚,知识渊博,思路清晰,头脑敏锐,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怎么也有些想不通,如此人才怎么就成了教匪了呢?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对面的刘润普心里面本来就有些不靠谱,不大安稳,眼下见曾山望着自己久久的不说话,心里面自然更是有些定不下来,正在七上八下的时候,就听见曾山用一贯柔和的腔调说道:“子昂啊,老夫唤你来可是有一件事情无法决断,要问问你的意见呢。”
自己的主翁如此客气,刘润普自然更是恭敬的作了个揖说道:“东翁客气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我的存在就不是为了给东翁出谋划策的么。”
“呵呵,嗯,好~!唉,这两天济南府乱作一团,有些话还真的没好好同你说道说道,今天你我二人就在这月下品茗一番,聊一聊。”曾山示意刘润普跟着自己走出了议事堂来到了清风亭之中,早有小炭炉子烧好了热水,两杯清茶,几盘瓜果点心,摆在石桌之上,很明显曾山是早有准备的。
两人坐下之后,曾山叹了口气,先是朝刘润普赔了个罪,说道:“有些事情,我一直瞒着你,今天要和你说说,说起来咱们宾主一场,还真的从没有瞒着你任何事情,今儿个倒是要同你说声对不住了。”他这么一说,刘润普立时说到不敢不敢,其实心里到满是期待他能说些什么的。
曾山所说自然就是将他私下和龙天羽之间见面,然后合谋针对山东巡抚司马端、布政使闻显的事情说了出来,接着将为什么这么做,曾亮是如何同龙天羽认识的,龙天羽背后站的是什么人,夺嫡事件,皇帝与文官集团之间的冲突,之类的话语通通说了一遍,听的刘润普在边上是膛目结舌,他完全没有想到在这次济南事变的过程里面,还隐藏着这么多的内情,怪不得有些事情他猜不透,原来是这样,此刻的刘润普,随着曾山透露给他的信息,渐渐的对整个济南城内事变的来龙去脉,有了一个相当深刻的认识和理解。接着就听到,曾山带着几分感慨的声息,说道:“有些事情我不和你说,是出于保密的原因,实在是背景太复杂,事情牵连太大,并不是对你不信任,所以还是请你谅解才好。”说真的,曾山为什么要今天晚上来找刘润普谈话,这是龙天羽和他所定的计策,就是要稳住刘润普,不让他从中得到端倪,进而请君入瓮,抓住这老小子,不让他溜走,既然是要让他相信,自然是说话必须大部分是真的,才能骗的过别人么,自然曾山所说的各种事件背后的关联都是非常真实的,绝对没有半点虚假。
刘润普自然不能让曾山这么说,于是连忙欠身站了起来说道:“东翁这是折杀我了,我完全理解东翁,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几事不密则成害。我刘润普自从进入您的幕下,可以说您待我,”说到这里他眼眶一红,语气一噎,看上去似乎就要流出眼泪,哭出声息了一般,满脸伤心的神情,可是逼真的紧。
对面的曾山面上带着几分沉重,欣慰的神色,轻轻拍了拍刘润普的手背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我还不了解么,这次我水涨船高之后,你我二人宾主一场,大家都能要有所欢喜才好,过两年我打算给你谋一个县丞的杂官位置,总算也就给你谋个出身了,总不能始终跟着我厮混,总归不是个事儿。”看着对面刘润普的倾情演出,曾山的演技自然也不可能逊色太多,不管是表情、动作、语气,相当的到位,要是放到现代,绝对是一等一的演技实力派明星。
刘润普顿时做出一副大喜的摸样,躬身行礼说道:“多谢东翁提携之意。前面东翁说有事与我商量,还请尽管直言。”
“唉,子昂啊,现在我只信得过你一个人,这件事情你可不能外传啊。你知道的,现在济南官场的事情已经基本平定了下来,但是呢,有一件事情让我很头痛啊,就是罗教。”说到这里,曾山故意拿眼睛看了刘润普一眼,见对方面上还是那副洗耳恭听的摸样,没有丝毫的变化,于是他接着说道:“那天晚上罗教所做静街、杀乱兵、无赖的动作太大,已经落入了有心人的眼睛里面,成为了一些人利用的理由。今天,有的官员向我建议说,要将如此置官府权威于不顾的教派拿下,以儆效尤。我现在为这个事情,真的很头痛啊。你知道这次济南府的事情我有可能是超迁,据可靠的消息,辽东巡抚的位置是我最有可能接替的地方,那么在这之前呢,我就必须保持山东的稳定么,不能出什么大的乱子,如此才有机会上位,要在这个过渡期间发生什么动荡的话,辛辛苦苦拼命弄来的大好局面,都必然将毁于一旦。说真的罗教的事情,我哪里会不知道,他们在山东已经成了尾大不掉之势,连太后的家奴都敢动手,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动手的事情?当初太后家仆的事情,我选择眼不见心不烦,就是因为马上要离任了,这些事情和我没有太多的关系,今天依然是一样,我还是不想多事,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只要我调走了,管他洪水滔天呢,可今天他们闹了这么一出,我要是不做点事情,总是不好交代,要是做事情的话,又恐怕让罗教得了消息,闹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担责任的可是我啊,万一要是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到了我的升迁的话,唉!”
见到曾山一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摸样,刘润普眼下已经基本相信了自己没有被人怀疑,当然生性多疑的他,还是要继续试探下去的。比如说,那伙番子到山东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于是开声问道:“东翁,这件事情,哪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龙管事是怎么说,我看这件事情关键还是在他那边,罗教这边么,东翁倒是多虑,他们这边我们还不好调弄?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在山东多年的地头蛇,如果连这伙子罗教都收拾不了不是太看得起他们了,只要锦衣卫那边没有什么问题,您就大胆将事情交给我,我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
其实曾山说了一个晚上就是要刘润普这话,能这么说就表示刘润普开始相信了自己的这番话。他面上流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好,好,有你子昂出马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东厂这边说真的,他们哪里愿意节外生枝,要知道这次济南事变里面本来这些番子们就多有犯忌的事情,自己都自身难保,要是再招惹些罗教的事端出来,估计这帮番子们到时候不但功劳没有了,估计还要被打一顿屁股,说不定牢狱之灾也未尝不可。更何况鹰犬么,总是贪银子的,不行的话,咱们弄点银子给他们堵住他们的嘴也就是了,拿了好处自然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只要能拖过这段时间,咱们就是胜利啊,至于哪些多事的官员们,嘿,不过是想转移视线,将朝廷盯着山东官场*案的视线转移到哪些什么邪教的身上,他们巴不得山东乱了起来,好浑水摸鱼,进而从中脱身,哼,有我曾山在,他们的目的是绝对不可能达到的。”
“嗯,好,有东翁您定的调子,一切交给我去办,您就等好消息吧。事情宜早不宜迟,我等下马上就去罗教那边和他们谈谈,说真的罗教那边也不过是贪图些信众的银两罢了,什么挑战权威之事我是不信的,在我看来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的,我会说服他们让他们交几个人头出来顶罪,也让大人好对外对内都有个交代。”到了此时刘润普自然做出大包大揽的摸样,让人曾山放心。刘润普都说到这个份子上了,曾山还能说什么呢,想了想,他又从怀里面拿出了一块令牌,直接给了刘润普,面上做出一副慎重的模样说道:“子昂,这块令牌是出入南城兵营的通行证,哪里现在已经进行了军管,所有的哨兵都只认令牌不认人,你要妥善保管好,可千万别丢了。这几天我在兵营里面事情太多了,没有办法脱身出来,你有什么结果了直接进营地之中来找我就是。”心中顿时大喜,刘润普见到曾山连这么要害的东西都交给了他,可见对他的确是非常的信任,心中最后一点点的怀疑立时烟消云散。再加上刘润普看到了令牌,就等于看到了自己将女儿救出来的希望,在这种希望的感染下,别的什么还放在他的心里面么,于是双手带着一丝颤抖接过令牌,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向曾山拜别直接出了知府衙门,冲着罗教济南分教总坛而去。曾山看着刘润普远去的背影,面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那块令牌之上早就被龙天羽做了手脚,撒上了可供训练后鸟儿追踪的香气,有了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他刘润普还能逃出五指山不成?
话说刘润普来到罗教,将曾山的意思带给了陈煜,陈煜听完了之后,顿时觉得这笔买卖划算,能够如此简单的就将罗教挑战官府权威的事件压下来是最好的,至于人头么,完全可以不用罗教的么,随便到外面去弄几个老百姓的人头来充数也就是了。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