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将这段话好好的品味了一会儿,曾山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暗中希望自己通过罗教的手去敲打敲打士绅们?不过,不管曾山如何想,这个想法和他倒是不谋而合。原本龙天羽也没有想过自己亲自动手对付士绅,他又不是傻子,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有曾山这种话头就好,不管如何,自己的目的能够达到,利益能收获到自己的手上,还能顺手帮着张懋修报仇这才是最重要的。龙天羽面上浮现了一丝我懂了的笑容说道:“伯父果然真知灼见,数目肯定是多多益善。小侄佩服的紧,只是么,有些事情咱们要落到实处才行,我听说罗教在山东用了各种不法手段,大肆敛取土地,因此呢,除了一些发为官田之外,我看倒是可以从中摘取部分奖励一下,哪些主动报效朝廷的爱国士绅们,当然,最终的主意还是要伯父您拿才好,有时候双管齐下才能有最好的回报嘛,反正您即将上任辽东,这山东的事情和你没有太多关系,到时候是顾养谦头痛的事情嘛。”
曾山捻了捻胡须没有说话,面上带着几丝诡异的笑容,知道龙天羽没有说数目的意思,哪是多多都不怕,用手指了指龙天羽说道:“小鬼头,就是鬼精灵~!行了,老夫心中有数。”说完也没有在同龙天羽说刘润普的事情,转身离去。望了望曾山的背影,龙天羽转头同边上的王五说道:“五哥,这位刘先生么,我看先关他两天,等下将绳绑换成手镣交镣,免得落了伤残。记住两天里面,不允许任何人探视,也不许任何人同他说话,包括送饭的人。”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王五领命下去安排去了。
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龙天羽转身又去了叶梓哪里,想要看看这位女子对刘润普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在他想来,自己要顺利的从刘润普的手里面拿到喜厌录,恐怕最终要是离不开叶梓的帮助,有了这位刘润普心头肉的女子帮着自己,必然事半功倍。但没成想,龙天羽刚刚掀开帐幕的帘子,就见到李洛正在里面亲热的同叶梓唠嗑,这让龙天羽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心里面没来由的虚了几分,但立时转念,自己又对叶梓没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凭什么见到李洛在这里就显得特别的心虚,于是他笑着说道:“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也不知道吵着人家叶梓姑娘休息。”
李洛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看着龙天羽,说道:“这话说得,什么叫我也在这里,军营里面都是老爷们,就叶梓妹妹这么一个女儿家,你们平日里不同人说话也就罢了,今天我来和妹妹聊聊天,又碍你什么事情了,难道还要同你报告不成?”
叶梓倒是在边上帮着龙天羽说话,连忙开声说道:“姐姐你误会了,平日里龙管事对我不错的,只是,现在现在行动不便,倒是给管事大人添了不少麻烦。”
回头带着几分异样的眼神看了看叶梓,啧啧了两声,李洛带着几分戏谑说道:“还说他对你不错,看看你这双腿,不就是他打断的么,如此不怜香惜玉的主儿,你还帮他说话。唉,弄了半天我还成了恶人,”这话一出哦,李洛见到叶梓有些不好意思的疾声想要解释什么,她摆了摆手止住叶梓的话头,说道:“好了,开玩笑的,行了,不打扰你们的正事了,我先出去,一会儿我亲自下厨给妹妹做些好菜,补一补,看看这脸上都没有半点血色,真是可怜。”说完也不理会龙天羽看着自己的目光,自顾自的起身走出了帐篷。
李洛这一走,龙天羽心里面嘀咕了一下,看来这妮子,似乎有些吃醋的嫌疑,只是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不会大吵大闹的表现出来。唉,果然是太后教育下的女人,端是厉害的紧。他正想着,就听到叶梓在对面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腔调说道:“管事大人,您还不去看看么,李姐姐虽然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有些不高兴呢。”叶梓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从小到大在罗教哪个大染缸里面成长起来的,长期从事的也是与人打交道的工作,你要知道仙人跳、放鸽子这种事情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干得了的活计,必须对于人的心思比较敏锐才行,因此长期处于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叶梓,自然能察觉到李洛的心理活动是什么。
摆了摆手,虽然龙天羽喜欢李洛,但不可能因为李洛,而放弃正经事情不去理会,摆了摆手,说道:“先不去理会她,我今天来找你,是告诉你,刘润普已经被我们拿住了。”接着龙天羽就将如何发现刘润普失踪,接着如何解救他出来的过程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龙天羽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说话,以叶梓这位姑娘的心计,也一定能分辨出自己想要得到些什么。果然片刻之后,叶梓从得到刘润普被抓的复杂情绪之中醒悟过来,带着几分幽幽的语气说道:“管事大人,你来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需要我做些什么尽管吩咐也就是了。对刘润普,我还是哪个意见,一切都看他自己的选择,如果他选择了弃恶从善,我是双手欢迎,如果他要是执迷不悟的话,管事大人您尽管按照本心去做,我叶梓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怨艾之意。”
人叶梓话说到这里了,自己总是要将话说透的,龙天羽也就不兜圈子了,开诚布公的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恩,刘润普,我早说过已经将选择权交给了你,我绝不反口,一定尊重你的意见。说真的,坦白的说实话,这个刘润普不管从那方面看对我都有相当大的用处,我很希望他能留下来,为我所用;但是与之相反的,我从侧面了解了他所做的一些事情,的确犯下了很多人神共愤的事迹,如此我也很矛盾,一边是想要杀了他,对那些被他所害的人一个交代的心态,而另外一边又怜惜他的才能,不想他死的过早,也许留着刘润普的一条命,让他为更多的人活得幸福而努力,这样的赎罪方式,比让他死亡更加的有价值吧。当然这一切就如同姑娘你所说,必须建立在他自己幡然悔悟的基础之上,要不然心里面始终抱着阴奉阳违的态度,哪到时候以刘润普的智慧,是要养虎为患,危害性更大。”
用晶莹而又纯净的眼睛望着龙天羽,叶梓此时心里面五味俱陈。她知道,虽然龙天羽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是在这段话里面表露出来的含义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去帮着劝说一番刘润普,让他为龙天羽效力。在低头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叶梓咬了咬下嘴唇,突然恼怒了起来,恢复了当初暗杀龙天羽时,雌豹的摸样说道:“龙天羽,你知道不知道,你很自私,很没有男人味儿?什么将选择交给我,说透而来不就是想通过我来留下刘润普的命,而为你的野心服务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男人都是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从罗祖到刘润普,再到你,一个二个的勾心斗角的刷机灵,姑奶奶早就看透了,行啊,你不是要我去劝刘润普归降么,可以没问题,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必须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去将罗祖的脑袋摘下来,送到我的面前,你敢答应么,只要你敢答应我立刻就去见刘润普,哪怕要我承认是他的女儿我都敢,一定将这老狐狸拉到你的船上面去。”
龙天羽完全没有想到,叶梓居然会暴怒,也没有想到刚才那番话,让她有如此大的误会。苦笑了一声,龙天羽真诚的看着叶梓的眼睛,良久没有说话,而叶梓的怒气随着龙天羽的注视,渐渐的平息了下去,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生这么大的气,说真的难道是因为李洛来了的缘故么?要是这样,难道自己也喜欢上了这个黑炭头?天哪,怎么可能,这么一个相貌普通的臭男人,算得什么,哪一点值得我看上的。连忙在心里面否定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转过头背对龙天羽,冰冷冷的说道:“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如果有需要的,你来找我也就是了。”
看着叶梓落寂的背影,龙天羽无话可说,说起来刚才叶梓的一番话,也让他自己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要说起来,确实对叶梓和刘润普他并没有太单纯的心思,更多的是利用,而不是交心,刚才的话虽然坦诚,但多少还是没有站在对方的立场上面想问题,更多的是为自己考虑,也难怪叶梓会发如此大的脾气,有些郁闷的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此时此刻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得渭然一叹,转身默默的离去,在走的时候龙天羽脑袋里面一闪而过,一个概念,他没有高清明白的是,为什么叶梓对于罗祖如此的仇恨,只是这个念头随即被心中的烦闷掩盖过去。
当叶梓听到帐幕撩动,龙天羽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眼角不由得留下了几滴清泪。
出了帐篷,龙天羽感觉一阵烦闷,原本想要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一阵,毕竟昨天一夜未睡,等待刘润普的消息。刚走没几步,他却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俘虏没有询问呢,于是转了方向来到另外一处帐篷前。刚进去,就看到有一名披头散发的年轻人身上带着八十多斤的重枷趴伏在地上,身体成一个非常不自然的形状扭曲了起来,不时的蠕动几下看上去很有些难受的样子。被枷住的年轻人面朝里面,根本看不到帐幕进口处的情况,只是耳朵听到了脚步声,知道有人来了,连忙大声哀声呼叫道:“来的是官爷么,求求您了,开开恩,放了晚生了吧,这枷太重了,实在难受得紧,您们要问什么,尽管问,只要晚生知道的绝对不敢有丝毫隐瞒,但求几位老爷们一点,给个痛快行么,真的是受不了了。”
龙天羽见元开惠如此摸样,知道这是手下的人在为自己出气,谁叫你元开惠动手伤了我家大人呢,不折磨你,折磨谁?定然不会让你好过的。龙天羽转了过去,蹲了下来,也不嫌脏,一手抓着元开惠的头发,说道:“你就是元开惠?王锡爵要你来杀我的?你是元八爷的侄子?呵呵,有今天,有没有一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感觉?后悔不后悔?”
元开惠颈脖被枷住,根本转动不了,听到龙天羽说话,他仰着眼珠望向龙天羽,脸庞透露出几分明悟,看来他是认出了眼前这个龙天羽的身份。此时的他和刚才哀求完全截然不同,面上带着几分愤愤不平之意,没好气的说道:“我后悔个屁,我只是后悔开始的时候没有死成,落到了你们手上,不知道要受多少罪。你就是龙天羽吧,杀了我叔父的东厂新扎颗管事?果然如同人描述的一样,貌不惊人么,也没有长着三头六臂。不少人都说你挺有本事,以前我也只这么认为的,但现在么,我倒觉得你这家伙,心胸太过狭窄,不是什么成大事的人。说起来,你我二人各属一方,各为其主,都不过是马前小卒罢了,你杀我来,我杀你,哪是难免的,何必为了我让你受了小小的伤痛,而如此报复与我?手段太过低劣了,一点儿都不大气,要杀就杀,来个痛快的,如此折磨岂是英雄好汉所为。”
听到这话,龙天羽一乐,松开了抓住元开惠头发的手,刚才被叶梓斥责一阵的郁闷之气倒是散去了大半,他现在发现这元开惠却是有点儿意思。示意边上的从人将元开惠的枷打开,换上手铐脚镣,接着望着面上轻松了不少的元开惠,自顾自的盘膝坐了起来。龙天羽坐在从人拿过来的一个马夹之上,淡淡平视这元开惠的双眼,问道:“我放你可不是为了你的话语,你的激将之法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不过你说的对,你我都是马前卒,都是棋盘上的棋子,无分大小。既然是棋子,当然应该相互存着几分体面和尊重之意,不应该太过折磨与你,这点我倒是应该朝你说句对不住。不过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没有想过要投降呢?也许你投降我的话,我能饶了你也说不定呢,不是有句俗话说的好么,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这么一死,要知道人死如灯灭,不是什么前程都没有了?”
元开惠晃了晃头,长长的吁了口气,转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望着龙天羽道:“人都说你是个聪明人,我怎么没感觉呢?我觉得你挺笨的。你以为我不想投降?我早就想清楚了,投降是要有价值的,可我能给你带来什么价值呢?我自己是丝毫都看不出来呢,反而我要死了的话,你将我的人头直接送到王锡爵那里去,可是能比我活着效果要好多少倍呢。更何况,我就是想投降你,也不敢投降,家里面的子侄亲人都在王锡爵的控制之下,我要死了,他们能够得到恩赏,我的子侄之中会挑选出合适的人选继续为王锡爵服务,但我要是投降,你难道能够因为我的倒戈而除去王锡爵么?要是他不倒的话,那么最先倒霉的就是我的族人,全部被人杀光也是常例,你觉得两个结果,我会如何怎样的抉择呢?”
龙天羽毫不在乎元开惠的鄙视和不客气的话语,他原本过来见元开惠也就是为了调试一下郁闷心情罢了,并不是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些什么,要知道元开惠不过是一条狗罢了,能有多少的价值呢?王锡爵的谨慎早就已经说明了元开惠的存在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弃子罢了。更何况龙天羽虽然已经认清楚了自己和文官集团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可他也不可能将元开惠直接抛出去放在阳光之下,让大众去审视他的存在,这种举动对王锡爵没有丝毫影响,反而会被人倒打一耙,将自己放在被动的地位之上,你让人去相信一位阁臣会对你个小小的东厂管事动手?这不是最大的滑稽么。再说,万历皇帝断然不可能应允这件事情的发生,这位皇帝陛下想要打击文官集团,但是绝对不会用影响朝局稳定的方式来争夺权利,别说他不愿意,就是太后也不愿意,要不然的话,他何必绕了圈子走外围路线呢,另辟蹊径来打击文官们呢?就是因为文官集团的势力太过强大,强大到能撼动万历帝的皇位,所以他不得不小心谨慎的缓缓图谋,而不是大刀破斧的直接砍杀。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