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咬了咬嘴唇,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言道:“交给鄂图管理,作为两族共有的武力,一旦双方有事,可以互相出兵支援。”
礼敦这个时候,眼睛已经闭了起来,他不是不想睁开眼神,而是睁开眼神的同时,生怕自己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戾气,让娜仁看出些什么。科尔沁的这些条件,可不是趁火打劫,已经是要趁着觉昌安一系遭逢大难的机会,做出一口将整个建州、海西女真吞到自己肚子里面去的美梦,嘿嘿,真是胃口不小,割地、赔款、连继承人的控制都完成了,了不得么。
第一个条件还算不太离谱,能够接受。所谓军队南下时候的损失由自己承担,这个条件原本就有些过分,因为没有说清楚,到底哪些是自己应该承担的,哪些是自己不应该承担的,要不然你红口白牙,一句话,将整个受了雪灾的损失,转嫁到女真人的头上,那不是当自己是白痴么?可是自己也只能忍下来,毕竟是自己求人来的,人狮子大开口要些钱粮,算不得什么;
但是第二个条件就过分了。开口就是亦东河,要知道哪里可是觉昌安建州一系唯一的一块草场所在地,虽然平日里大部分骏马都是向科尔沁购买,养殖在这里,但如果割让给了科尔沁,那么也就是说,日后整个觉昌安一系的牲口和骑兵都必须依赖科尔沁的出产,再也没有自己的能力,这等于卸去了觉昌安一系的一条腿,让建州女真的骑兵成了瘸子;
而后面的所谓每年付钱,由科尔沁帮着培训一支骑兵队伍的说法,更是离奇的紧。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自己出钱,让人家给自己培训骑兵,还都是蒙古族的骑兵,哪到时候养成了,是,盟约上是说自己可以用,也是由自己的儿子为名义上最高的领导者,可那又如何?
说句不好听的,到时候你要是想用这支武力,人可以找出一千一万个理由推搪,反过来,由于自己的儿子去了那支部队任职,成了科尔沁和觉昌安双重身份的属下,因此,他完全可以被科尔沁利用这里面的道道完成对整个建州女真觉昌安一系的内部干预,甚至是蚕食。
果然是好胃口,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而是蕴含着要将整个女真人吞并到肚子里面的想法,嘿嘿,自己的这个老岳父果然是老姜辣味浓,厉害得紧么,也不怕把自己牙齿崩了。不过礼敦自己也有自己的算盘在他看来,不管这个老岳父有什么想法,自己现在必须要借助人的力量去维持觉昌安一系的生存,这才是最关键的。
要知道岳父管如何最多还是要财富和土地,是不会不给自己这些贵族留余地的,而哪青年城不同,他们做的是要将整个女真贵族体系拔除,然后移植上新的土壤和体系,让女真的力量为他们所用,因此两者比较,前者不过是标,后者则是本,在两害相较之下,他礼敦很自然的选择了对自己危害较轻的一方。
更何况礼敦也有礼敦自己的小算盘,对于他来说,有些东西并不是表面上我答应了你,我就会做得,这次如果借的科尔沁大兵过来,在对方根本不知道青年军武力的状况下,礼敦感觉到自己完全有把握在钢丝绳上跳舞,通过某些手段,让科尔沁和青年军来个两败俱伤,而自己做个渔翁得利的背后黄雀,也未尝可知,嘿嘿,到了那个时候谁算计谁还不知道呢,要明白礼敦代表的女真人对于草原上肥美的草场和大批的牲畜、骏马也不是没有野心的。
而娜仁的这次拙劣表象,让礼敦心里面对这个女人突然有了一种警惕,他觉得自己的过去是不是太宠信这个女人,和迷信她背后所站着的科尔沁一族了?从眼下看,非己族人,其心必异,这个娜仁,自结婚之后,对她可谓是千依百顺,结果却还是算计自己,如果她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那还是可以可以原谅,可这里面的事情恐怕不只是这么简单。
也许,也许自己对乌骨伦有些过,也许大儿子并没有那么的不堪,很多事情现在想起来都有些蹊跷,也许小儿子鄂图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完美,在这个时候,已经剥去了以往偏见面纱的礼敦,心里面对一切都有了自己新的判断,也第一次为自己对自己大儿子的态度而感到后悔莫名,只是这个时候并不是他儿女情长的时候,生存在是第一位的,没有了生命的支持,什么都是泡影,也许自己还有时间,不是么?带着些许的不安礼敦掐断了自己对于儿子的愧疚之情,而回到了现实的理智之中。
所以想明白了这一切的礼敦,睁开了眼睛,此时他的眼神之中并没有丝毫的愤怒,反而只留下了欢愉之意,将那种愤怒到了极致的心思隐藏到了自己最深的心灵底部,点了点头言道:“没问题,这一切我都可以答应岳父大人,只是,我也有一个条件,就是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过来,对我进行帮助,参与到对青年军的战事里面来,至于明朝方面的压力不用担心,有张凯贤在,不是问题,想来他背后的势力,对于多一股力量去找青年城的麻烦,只会高兴,所以,到时候就以我雇佣来的兵马为掩护借口也就可以了,想来没人会说什么。”
娜仁还能说什么,现在的她只剩下了兴奋,按照计划,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儿子只要能够登上高位,自己的野望就能得到实现,今后整个建州、甚至是海西都将会落入到科尔沁的掌控之中,成为自己父族的囊中之物。
当然在兴奋之余,还有一丝丝的不确定,毕竟似乎自己的丈夫答应的有些太过爽快,不由得抬头看了看礼敦,带着些许疑问的问道:“大王您真的全盘答应下来了?连商议都不商议?不觉得条件有些苛刻?”
苛刻?嘿,恐怕不仅仅是苛刻吧,恐怕这是想要将女真一族,至少是觉昌安一系看成是他科尔沁的奴仆,只是形势逼人强,他礼敦还能有什么选择呢?只能走步看步了,至于后面,科尔沁到底能不能将这么大一块肥肉吃进肚子里面,大家凭本事呗。
所以苦笑一声,礼敦到没有太多遮掩,只是找了个借口说道:“我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么?要么给你父亲,要么给青年城,两者相比较,说句正经的,我宁愿送给你的父亲,自少我还会有些东西剩下,不至于一无所有,只是么,只是,我一个人同意不行,恐怕还有其他弟兄,他们未必会同意。”
此时的娜仁,得到了丈夫的回答,觉得非常的合理,有些难以制止,也顾不上遮掩自己的野心,直接言道:“这算得了什么呢?你大可以单独和父亲签密约,到时候等解决了青年城,一切的问题还是问题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末了还觉得,娜仁还觉得自己的意思没有说清楚,接着又叙说了一句道:“你放心,刚才你所说的要父亲快些派大军过来的事情,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写信,直接让金鹞带回去,想来只需要三天左右的功夫,父亲就能收到信了,初雪融化之前就能过来。”
说完,也不管礼敦这边有什么想法,当着礼敦的面,直接写下了一封信笺,将今天晚上的谈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然后给自己的丈夫过目,没有了问题,接着将信绑在科尔沁训练出来的传信金鹞嘴上,放了出去。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