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似乎有什么苦楚之事,不好说出来?”
徐老头面色一变,抬头偷偷看了一眼龙致远,琢磨了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官人,您可是贵人,我这小老儿活的艰辛,四处都是爷,谁人都是爹,可以说小心翼翼的过着日子,您如此抬举我,又给了重赏,自然要老实本分有问必答,不过还是要请您多多担待,在这里问到的话,那说那散,要不然小老儿恐怕一家祸事要上门了。”
呵呵一乐,龙致远挥了挥手,断然承诺到:“放心,老丈你就将心踏踏实实的放在肚子里面,这里面的关节我还不知道么?您说的越详细,我的事情恐怕办起来越顺利,尽管说,我绝不外传。”
见龙致远说的诚恳,徐老丈也不矫情,整理了整理思路,说道:“要说啊,小老儿这家里面的店铺生意,过去是不差,还有个小儿子在知府衙门里面当差,多少也算能有些补益,不至于让牛鬼*蛇神欺负,小日子也还过的去,可是,可是现在却是不行了~!”
听到徐老丈打开了话匣子,龙致远面上带着温和之意,全神贯注的听了下去,接着他的话茬就问道:“这话怎么说,过去行,现在应该更行才是,这辽阳城因为关外的土地拍卖,已经成为了一个相当大的物资集散地,南来北往的客商,行脚之人来了不少,连带你们这些店铺的生意应该愈发的红火才是,怎么会不行了?”
苦笑一声,叹了口气,徐老丈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悲催的言到:“客官这话是说的不错,这辽阳城中的生意的确好做,关外的土地拍卖,让咱们辽阳受益不少,可那是别的地界,人家各个赚的盆满钵满,大发其财~!但绝对不是我这块儿,我这才是真正的倒霉呢;
您既然找到巡抚衙门,应该知道,原本这巡抚衙门原本是在广宁府的,只是这个新来的曾巡抚到任,不知道抽了哪一根筋,硬生生要到辽阳办公,眼前虽然还没有正式将巡抚衙门搬过来,但实际上整个公务却已经全部迁徙了过来,眼见的又购房子,又置地,估摸着就是最近就要将巡抚衙门迁移过来了。”
“嗯?这不是好事情么,巡抚衙门搬迁过来,一天到外进进出出的人多了,谁还不要吃个饭打个尖儿?到时候你的生意更加的红火了何乐而不为呢?”龙致远笑嘻嘻的听着徐老丈白活,不紧不慢的添着火,想让这老头儿将话说的更加透彻些。
“红火?红火个屁~!”说到这块儿,徐老丈似乎被龙致远将心中的怒火撩拨了出来,正好说到了他的痛楚,于是也不管不顾的开声骂了起来,面上一副义愤填膺的摸样,讲道:“巡抚衙门来辽阳能是什么好事?这多只香炉多只鬼,多个门神多份供奉,这些供奉从哪里来?还不是我们这些末等百姓身上刮出来,说句不好听的这赚的钱还不够填补的;
更何况,大哥儿你是没看到,这巡抚衙门真要落户这块儿,各种老爷们跟着要到辽阳办公,想来必然手下的一班亲朋好友、师爷帮闲都要跟着过来,正所谓千里为官只为财,用到这些下人身上也是一样,到了那个时候,我不敢说整个辽阳城要倒霉,最少这条街道上的产业人人都难以自保,必然人人自危,要知道这里可是靠近巡抚衙门的所在,近水楼台先得月,好地方谁不惦记着,没点关系,你这点产业少不得要被人霸了去。”
听完徐老丈的这番牢骚,龙致远心中有数,这老头有个儿子在衙门里面做事,对着这官面之下的灰暗地带倒是门清,他还真没说错,这是必然的,巡抚衙门所在的街道上的各种物业必然会成为一种老爷、小吏所掠夺的第一对象。
“这话倒是实在,可见徐老丈你是个说话直肠直肚的人,可我听说曾大人在济南府也算是廉吏一名,可不是那种喜欢蝇营狗苟的坏官,他能放任手下胡来?”龙致远的目的就是探听曾山的名声,自然而然是要往他身上引。
“哼,我呸~!”等着自己做出这个动作之后,徐老丈觉得有些不妥当,面上带着几分讪讪之意,看了眼龙致远,见对方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满面的鼓励之色,于是也就放开了胆子,接着往下说道:“不说这个曾巡抚还好,说其他我就是一肚子气,这个曾巡抚好坏咱们不知道,但是他的侄子却在短短的几个月里面出了大名声,迅速成为辽阳城中的一霸,人称镇辽阳,比哪李成梁镇辽东还要稀罕上几分。”
心中一惊,龙致远是从其他的渠道情报里面看到了曾山带了一个远房侄子来上任,人称曾六金,此人似乎极为油滑,风评并不算太好,却没想到在这辽阳的百姓心中口碑如此之差。不过他更加的感兴趣了,就是想要知道知道,这位曾大人的族侄,到底干了些什么。
这徐老丈打开了话匣子,于是乎滔滔不绝如同长江滚滚,一连串的苦水全都倾倒了出来。原来曾六金这人本性极其贪婪,曾山有意识的想要将治所搬到辽阳来的想法,肯定第一时间要同亲近之人商量,毕竟说透了,既然是族侄跟着千里迢迢的上任,必定很受重视,一干家中事物也要交给他安排一二。
曾六金抓住了机会,借口要为巡抚衙门移驾辽阳铺路,弄的是鸡飞狗跳,不单单对着这一条街上的大部分流油的商铺都下了通知,要他们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价钱之内,将自己手中的物业兑换给他,不然后果自负。
说完这话之后,他仗着自己是巡抚曾山面前听用之人,纠集了一班平日里偷鸡摸狗无恶不作的无赖子,天天上门逼讨,打骂,就是想着如何将这条街道上的店家赶走,弄得是人憎狗厌,神怒天怨。
徐老丈的儿子哪多少也算是官面上的人物,于是托着府衙中相好的书吏,三托四请的找到了曾六金,给他备了一份厚礼,说是想要请多关照,让这铺子继续经营下去,结果,东西收下了,事情却办不下来,不仅如此,反而一众无赖子闹的更凶了,让老人生意都做不下去。
老丈的儿子是体制中人,对于权势的理解极其深刻,心中明白胳膊是拗不过大腿,不搬你都要搬,只能同自己的爹爹说了一番,想要做通工作,答应搬迁。不过老人么,总是比较固执,就是不干,既然人闹腾,他的饭店不开中午和晚市,只开早市,反正这些恶人都是夜猫子,没有一个能起早的,也许正如他的心意,如此一来连续三天都没人闹事,让他也不由得小小得意了一把,不过这些天他儿子却是愈发的担忧了起来,恶人不来是因为消息不到,消息到了,恶人自然是要冒头出来的,到时候恐怕就不会是小事情,可他又是个孝子,拿自己顽固的老爹又没有办法,只能暗中无奈提着心肠。
听完老爹的一番话语,龙致远笑了笑,这种事情说真的,天下太多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是中国人的传统,你要是不这么做,就如同锦衣夜行一样。曾山知道不知道龙致远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却是明白的,曾山的根底还是在山东,毕竟他的家业,他的族人全部在哪里,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恐怕他来辽东,觉得自己不过是染上一水,过度一会儿的心思也未尝没有。
不过龙致远从这位老丈之中获得了足够信息,他就是想要触碰触碰曾山,要想在里面寻找机会,试探试探曾山到底对自己在辽东的这份家业有什么想法,之前有点儿头绪,眼下看起来,最关键的突破点还是在曾六金身上。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