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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伯夷是县丞,照理说应该站在花晴风的后面,可这次上书朝廷的人是徐伯夷,朝廷复旨也是点名给徐伯夷的,所以今日迎接钦差的正主儿其实是人家徐县丞,花晴风只是占了一县正印的名份,这才得以与徐伯夷一起站在最前面。
这种情况,已经意味着葫县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所以花晴风绷着面皮站在前面,看都不看徐伯夷一眼,神色极其不善。
而徐伯夷却是满面春风,他根本不在乎花晴风此刻怎么想,他已经入了皇帝和众阁老的法眼,这件事只要办得风风光光,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他还用在乎花晴风的脸色吗?
站在徐伯夷和花晴风之后的,是罗巡检和顾教谕,这两位官员不大掺和葫县政务,不过他们两人一位是葫县的最高军事长官,一位是葫县的最高学府长官,级别不低,所以站于知县大人身后。
第三排就是王主簿和叶典史了。王主簿是“抱病”赶来迎接钦差的,王主簿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好象真的生了病似的。因为徐伯夷在秘密上书时,把他撇在了一边。这件好事他一点好处也捞不到。
花晴风、叶小天和徐伯夷本就是对头,被徐伯夷排除在外也就罢了,但王宁和徐伯夷可本是一派,他本可以得到的好处,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全部落在徐伯夷的腰包里,王主簿对徐伯夷的嫉恨,甚至还在花晴风之上。
不过,徐伯夷对此不在乎,他是真的不在乎了。葫县这个破鸡窝,怎么能是锁住他这只金凤凰的地方?他早就该跳出去了,他现在也确实马上就要跳出去了,那些柴鸡怎么想。他根本不在乎了。
道路两侧,便是当地士绅代表和民众代表。士绅代表们分作两部分,一部分儒衫幞头,分明就是汉家百姓了。而另一部分则是各种的奇装异服,民众代表也是一般无二。
从人数上来看,穿奇装异服的占了全部迎接人员的三分之二还多。这就是本县的现状,少数民族居多,这些人正是本县各族民众的代表。
一大早,他们就已等在这里了,官绅们还有条凳可以坐着歇息,民众可是一直顶着炎炎烈日站在那里,一个个都开始打蔫了。直到日上三竿,才有前方探马来报,说是钦差大人的仪仗即将赶到。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纷纷整肃起来。抖擞精神,迎候钦差,又过了一阵儿,远远的就能看见一片旌旗招展,有一列整齐的队伍向这边开拔过来。
眼看那队伍越近越近,已经可以看见代表天子的杏黄旗了,徐伯夷掸了掸袍襟,微微一笑,便迈步向前走去,今天,他是主角!
花晴风一见心中暗恼:“你一日不曾离开葫县,你就还是我的下属!钦差将至,你敢抢在我的前面,当着全县官绅百姓,你是真的不给本县留一点情面了!”
若是换做以前的花晴风,可能真就捏着鼻子忍了,可是此刻的花晴风却不然,他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份勇气,立即拔足追了上去。
徐伯夷一步三摇,走得极其沉稳,享受着全县士绅官宦们注视的目光,心中有些飘飘然的。咦?花知县……花知县他居然超过我了!
徐伯夷暗怒:“今日一切,全是本官主导,你个尸位素餐的无能县令,有什么资格走在本官前头,第一个谒见钦差!”
徐伯夷冷哼一声,马上迈开大步向花晴风追去。徐伯夷超过了花晴风,花晴风加快步伐,马上又反超了徐伯夷。徐伯夷再度加速,再度反超花晴风,花晴风迈开大步,脚下如飞,他们并驾其驱了!
超了!超了!花知县刚刚超过一头,旋即就被徐县丞追上,两个人你追我赶,丝毫不让。一开始他们只是步子迈得大一些,步频稍稍快一些,到后来已是明显地在较劲儿,他们在……“竞走!”
叶小天悠哉悠哉地站在那里,眼见二人越走越快,进而发展成“竞走”,不由得啼笑皆非,叶小天摇摇头,信口道:“做官好,做官妙。做官头戴乌纱帽,出门就有八抬轿,离地足有三尺高,这个造化可不小。忽有一日高官到,蹦下轿子往前跑,你也跑,我也跑,膝盖不觉就矮了,跑出一脚撩浆疱,你说可笑不可笑……”
叶小天这段话是用戏曲里念白的方式念出来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站在他旁边的王主簿却听得很清楚,王主簿“噗哧”一笑,道:“叶典使,你这张嘴,忒也损了点儿。”
叶小天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我看主簿大人神情郁郁,似有不平之意,故意逗你一笑罢了。”
王主簿叹了口气,抚着胡须看向前方,很是艳羡地道:“做官嘛,还不就是攀着上头,踩着下头?你觉得可笑,却不知有多少人想得到这个可笑的机会而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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