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勾佬觉得参与别教法会,哪怕只是旁观,都是对蛊神的不敬,所以从未参加过。如今已经被苏循天和毛问智领了来,再加上做了长老后心态与往昔有所不同,略一踌躇,便不曾反对。
罗天法会供奉一千二百位尊神,延请了铜仁府周围所有有道的全真分别主持九坛,众多信徒香客皆来参与,盛况空前。法坛四周人头攒动,挥袖成云,主坛就是由近来在铜仁风光无限的长风道人主持的。
此时的铜仁府,还鲜有人知一支生苗部落迁徙到了提溪,即便知道,在这些普通百姓的心中,也不会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更不会觉得这对他们的安宁和太平会产生什么影响。
长风道人筹措大笔资金办这罗天大蘸祈福法会,乃是出于王宁的授意,如果依着他的性子,早卷了这笔钱溜之大吉,花光之后再换个地方装神弄鬼了,奈何现在他在王宁的控制之下,只能乖乖任由摆布。
王宁在全力地神化长风道人,他知道播州的杨应龙、铜仁的于俊亭,俱都是崇信道教的人,所以要倾心打造一个活神仙出来,为他们所用,他所图的并不是一点点眼前利益,而是有更长远的规划,试想他们能隐姓埋名潜伏葫县那么久,做什么事会没有耐心呢?
长风道人虽然不乐意,可小命捏在人家手上,也只得乖乖听命。他出场的时候比其他道人都要威风,前方还是十六名弟子开道,身后紧跟着清风、明月两道僮,甫一出场,众多信徒弟子便纷纷顶礼膜拜,黑压压跪倒一片。
引勾佬眼见这道人一出场便有这般威风,讶异之余,眸光中便隐隐透出一些羡慕。苏循天偷偷瞄了他一眼,摇头晃脑地赞叹道:“长风道人真是威风,便是咱们铜仁的张知府出巡也没这般威风吧!”
毛问智道:“别说知府了,就是皇帝出巡也没这么威风啊。再说了,皇帝出来,跪的未必都是愿意跪的,只是不敢不跪。大家可是心甘情愿向长风道人下跪的,这才是活神仙!”
苏循天道:“听说那佛家的大德高僧出门,也是无数人礼赞膜拜,威风的紧呢。不管到了哪儿,不管信不信该教,地方上的名流,官府里的大人,都是礼遇的很,要知道得罪了他一个,可是得罪了无数的该教信众啊。”
毛问智道:“嗨!你说俺大哥,那也是……那啥,他要是亮出身份来,是不是得有更多的人礼拜恭敬?”
苏循天自从向叶小天密报他姐夫蓄谋对付叶小天的阴谋之后,就被叶小天引为了绝对的心腹,如今业已知道叶小天的真正身份。听了毛问智的话,苏循天“嗤”地一声,道:“凭什么?”
毛问智不服气地道:“凭什么,你说凭什么?这长风道人虽然有名气,可在道家天下名观那么多观主中也排不上字号,俺大哥那可是……,就不说俺大哥了,就眼前这两位长老,那也是教里排前八的前辈,长风道人在道家排得上前八吗?就是这两位长老,也比长风道人尊贵几分啊。”
苏循天拉了拉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却让引勾佬和耶佬依旧听得清清楚楚:“你这个呆子,别胡言乱语的。蛊教躲在深山老林里,除了山中那些苗人,谁知道他们是老几,又怎么会恭敬礼遇。”
引勾佬和耶佬听了苏循天这番话,老脸上登时有些不自在。
叶小天早就觉得蛊教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通过教义把山民们约束在深山里,比起王侯将相、地方豪强,简直逊毙了。在山窝窝里充大王,统治者们没有得到太多的物质享受,又让信奉他的人困顿艰苦,简直是害人害己。
要活得有滋味,就得走出来,融进去。山珍海味,锦衣玉食,叶小天如今都叫他们享受过了,再让他们亲眼见到别人的威风八面,不怕勾不起他们的,人只要有了,就一定会有改变自己的动力。叶小天的糖衣炮弹,可是一颗接一颗,不要钱地往下砸。
长风道人披八卦道衣,仗七星宝剑,踏上高台,行罡斗步,关告投文,上达天庭:“一启天尊:教化众生。尊道德,戒贪欲,守清静,纷争杀伐不起,百姓安居乐业。二启天尊:演说经纶。开道缘,启智慧,识天机……”
长风道人在上面演的有模有样,引勾佬和耶佬却已无心看下去,两人掉头他顾,漫步走去,一颗种子已经在他们心底悄悄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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