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沾了青色药粉,秦筠顿了顿。
“就是常荟公公送上山的那个,奴婢还以为他躲起来了,没想到他就藏到侍卫之中,要不是刚刚他过来送了药,奴婢都不知道他也跟我们一路。”
见主子寻了帕子擦手,雪松连忙端了水:“都是奴婢的错,他突然把东西扔给奴婢,奴婢不晓得该怎么处置,就留在了屋子里。”
若论秦筠最讨厌谁,排在第一的不是她已经死了的老爹,也不是纠缠不休王家,而是她老爹安排的她一无所知的那户人家。
到了京城王家虽然少不得歪缠她,但对于她来说那是明面的,但那户人家她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他们又有可能掌握着传说中立她长子为皇,让赵邺退位的遗诏,简直是想到就叫人头脑发胀。
“扔了吧。”
秦筠连看都懒得再看那药盒一眼:“既然混在侍卫里,你就把他当作一般下人看待,下次他要是做了什么于理不合的事,教训两句让他晓得他的位置就是。”
“奴婢省得了。”
见主子厌恶的样子,东西雪松不敢扔在屋里,还特意跑到了外面,让小丫头远远的扔走。
而这事会不会被送药的人发现就跟她没关系了。
再次上路,秦筠终于能自在的窝在了马车里,听说赵邺时不时会从马车中出去活动筋骨,秦筠生怕他瞧到她,让她一起享受烈日和胯部的摩擦,连打开车窗观赏他伟岸英姿都不敢,只是感叹了两句。
“陛下龙马精神,体魄强健,乃是大宋之福,百姓之福。”
这拍马屁的话穿到赵邺耳中,赵邺从来不是个吝啬的人,当即就派近侍给秦筠送了赏赐。
领了个漆红镂空梨花木的托盘,秦筠把红布一掀,就看到了几本拳术剑谱,赵邺还亲自给她写了一张金钩铁画的纸笺。
曰:“回京练。”
赶路途中,也不知道赵邺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秦筠让雪松把东西收到马车里她最不会打开的那个夹层,撑着脑袋发呆。
“雪松你说我是不是太瘦弱了?”
这些天赵邺的意思她是看出来了,就是嫌弃她太不像个爷们,一下子让她骑马,一下子让她练武。
可赵邺不晓得她天生就是软骨头,在别院的时候她怕让人瞧出她女气,不是没请师傅。可那师傅直接说她根骨不成,天生就不是学武的料,学了也是花架子没有一点力,说不定还会因为太累劳出什么病来。
为此她才放弃了强身健体,换了食补的方向,这些年她自觉自己强壮了不少,但没想到在赵邺眼中好像就跟个弱猫似的。
秦筠想了想,虽然不甘心但也没什么办法,觉着人还是得信命,就抛开了这件事窝在靠枕上拿了本兵法研究,比起想怎么让自己变壮,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把一切事情解决,好在封地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
……
秦筠常居五台山,是有军队在山下驻扎保护她,这次回京她倒是想让他们一路跟着护送,但赵邺是私自出京,不宜让太多人知道,所以秦筠带的都是在山上的近侍。
人虽不算多,却都是她爹留给她的一等一的好手,都配了护甲和利刃。
这种阵仗就是成规模气候的山贼都不敢惹,几天以来走的顺畅,所以突然听到车外马蹄阵阵,秦筠一时还以为是快到了京城,赵邺的人来接他们了。
车窗刚开,秦筠还未看到什么,就被猛然关紧。
“王爷别怕,属下们誓死护你周全。”
压低的声音传来,秦筠一怔,想起赵邺还在马上,还要再问就听到厮杀声响起,兵器交接,隐隐就在耳边。
雪松是学过武的,见状不对,把秦筠护到身后,死死盯着车门。
幸而拼杀的声音虽响,马车却安安稳稳的,被护得极好。
越是这样,秦筠反而越忧心,上来什么话都不说就杀,自然不是冲钱而是冲人,而且她这边安安静静,意思就是冲着赵邺。
秦筠怕赵邺出事,他一出事她就少了一层屏障,要再对抗王家和那家就少了把握。
想着秦筠不管雪松的阻止,推开车门,一看便是一惊。
她的人跟赵邺的人泾渭分明,她的人牢固的护着她的马车,不允贼人靠近,而那些贼人似乎也看出来她这边难攻破,都围着赵邺那头。
赵邺的护卫明显就已经少了几个,而她这边的人只是意思意思的帮赵邺那边分担些压力。
秦筠没想到竟然会是这副情景,当即就要下马过去。
“王爷,刀剑无眼……”
那侍卫话没说完就被秦筠瞪回了嘴里,此时的秦筠双眸杀气腾腾,周边就像是点燃了火。
“若是我大哥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就是护了我周全,也不必再活了。”说着不顾侍卫的阻挡,直直的往赵邺那边冲。
见状,保护秦筠的人也只有拼了命的支援,免得秦筠被贼人给一刀砍了。
不过最终秦筠还是没走到赵邺那儿去,一是场面太过混乱,下人被吓得逃窜尖叫,时不时就有一把刀剑从眼前闪过,二是她没走几步,就被人强行半拉半抱的送回了车内。
“陛下那儿有我们,王爷就不要添乱,以免不必要的负伤。”
说话的人声音很清脆悦耳,话语亲昵,秦筠直直定盯向他:“外面那些人是你们的人?”
秦筠神色淡漠,她和眼前的男人没仔细打过交道,但是在常荟的安排下她却是见过他几次,才听雪松说他藏在侍卫中没多久,今天他就迫不及待的出了风头。
“王爷误会了,若是我家的人怎么会拿王爷的安全开玩笑。”
男人的长相俊朗,如今含着笑说话,暖如春阳。
外头惨叫厮杀不断,血都要染红了半边天,这人却能笑的超然物外,秦筠知道她如今再往外冲,他巴不得扑到她身上拦住她,见有了侍卫的帮助赵邺那边动静渐小,也不打算再出去。
见男人的半个身子都在马车上,秦筠厌恶地蹙眉:“滚出去。”
“属下这就离开。”谢沣的目光有些不舍的从少女的脸上移开,“主子怕是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唤作谢沣。”
谢沣嘴角咧开,见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又看回到了他的身上,心满意足的跳下了马车。
“皇兄……筠儿真的知错了,筠儿真的不敢了,骑马真的好疼……好疼……筠儿好难受……”
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床上人儿脸上的晒红褪去,恢复了白皙的肤色,整个人恍若一尊玉雕的娃娃,此时紧闭着眼睛,细弱的呓语,脆弱无力的模样看着就叫人怜爱同情。
可惜赵邺不是一般人,也没有过多的同情心施舍。
“醒了就滚出去。”声调比冰盆散发的凉气还冷几分。
“皇兄……筠儿好痛苦……”床上人儿不认输的紧闭双眼,抱着毯子翻滚,半晌没听到声响,觉得落在自个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冷,才缓慢的停住动作。
秦筠闭着眼睛默数了三声,抬手揉了揉眼,双眼朦胧地看着已经站在榻边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男人,像是还没有从梦中抽回神魂,呆怔地瞪大眼:“皇兄看我睡觉做什么?”
感觉赵邺的手要放在她领子上了,秦筠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坐起。
“皇兄慢忙,臣弟这就退了。”
秦筠嬉笑地站起,眸光一扫,不由愣了愣。
她还以为这屋里只有她跟赵邺两人,不知道喜儿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站在桌边见她望过去,慌张的屈身请安。
秦筠默默看向赵邺,怪不得他刚刚没怎么阻止她,在赵邺面前耍无赖,她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她最蠢的模样他都见过,但被别人看见她的脸皮就没那么厚了。
赵邺的黑眸依然深不见底,但秦筠太熟悉他,所以隐约能察觉他眸底的讥讽。
秦筠心中呲牙,清咳了一声,本来想装模作样的训斥喜儿两句,但触到赵邺的眼神,觉得没意思,就直接出了门。
喜儿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没想到高高在上的晋王竟然会在陛下面前无赖成这样,传出去有谁会信。
“陛下,奴婢把软榻收拾了吧?”
见赵邺站在榻前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喜儿移了移碎步,娇声道。
听到她的声音,赵邺像是才反应过来屋里头还有人在,蹙了蹙眉:“出去。”
喜儿咬了咬唇,缓缓退了出去,步子犹如杨柳摇曳,动静不大胸前却高低起伏,极有韵律。
可惜屋里的观众没有瞧她的意思,让她白做了功。
到了没人的地方喜儿就跺了跺脚,之前赵邺把她留下,她还以为她的好日子来了,没想到赵邺看了她几眼就没有其他的举动,今日也是,她以为是叫她过来伺候的,没想到进屋就见到榻上有个人,衣裳的款式隐约还是个男人,看的她胆颤心惊,幸而最后发现是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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