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这是何等粗暴简单的光棍行径啊!然而仔细一想,似乎这般快刀斩乱麻也不失为良策。
“容寡人再想想,尔等暂且退下,明日再多召几位忠心臣子商议,此事非同小可,非同小可!”轮到皇帝表态的时候,刘承佑又退缩了,他恨自己懦弱,但关键时刻就是无法鼓足勇气。看着几位近臣呐呐不言,他深吸一口气道:“尔等忠心耿耿,寡人甚感欣慰,但此事万万不可草率,审图之,审图之!”皇帝一边说,一边哧溜出了寝殿。他很慌乱,也很兴奋,在这不知所措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伊人的容颜,他急不可耐地想见一见自己的妹妹,只有温雅的她才能让自己平静,然后再细想是否该冒险一搏。
“二位官人,你们这是……”皇帝溜走了,后赞站起来拍了拍衣袂,有些不快地说:“此等大事,在二位看来未免儿戏了些,为何不与赞商议之后再禀奏陛下?”
“飞龙使何故如此糊涂?”李业却表现得比后赞更加不满,“你与那苏老儿暗通款曲,却置吾辈于何处?”在李业看来,这事儿就不能让苏逢吉沾边。此役过后,杨邠,史弘肇,王章三人必死无疑,郭威镇守邺都,一时赶不回来,朝中重臣就只有苏逢吉,如果这老儿参与此事,以他的资历,届时不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李业等忠臣说不定还得在他手下讨饭吃,这比在杨邠,史弘肇手下讨饭吃也强不了多少。
“还是自己翻身做主人好呀!”李业和郭允明的心声让后赞顿悟,他恨不得打自己倆嘴巴,自己怎么这般贱,光明就在前方,何故要把好处分给苏逢吉,他们这班人代替过去的领导班子才符合潮流啊。
想到此处,三个弄臣相顾而笑,至于那粗暴而简单的行动方案似乎就是他们更进一步的敲门砖,完美无缺啊!
静怡苑。
这是太后寝宫中一处静谧宫室,房屋并不大,陈设素雅。书架上摆了些古瓷器皿,书桌上有一盆冬夏常青的天冬草,精致的铜镜边缘贴着纸裁的蝴蝶和花草,古朴中有了生气。最美丽的是铜镜里倒映的脸孔,仿佛锁住了春天的气息。
舞阳长公主对着镜子梳理云鬓,不时失神微笑。搬到太后寝宫的她心情放松了不少,精神奕奕的模样比以往更加俏丽。刚刚送走郭月娘,舞阳流露出浅浅得意状,在待嫁的日子里,她求太后下旨,让未来的小姑子隔三岔五就到宫中陪伴她,说是为了增进姑嫂感情,以及对郭家的了解。这让李太后颇为欣慰,至少她疼爱的舞阳对匆匆定下的婚事还是满意的。
然而为夫家雀跃的长公主究竟向往的是自己的夫君,还是别人?
“嫂嫂还要问什么,见天召我来探你,月娘已经很久没和我那侄儿见面了,他天天都带着狐媚子倭女在身边,甚是惹人生厌!”想起这几天郭月娘酸溜溜地抱怨,舞阳就感到兴味盎然。她很喜欢看到郭月娘呷醋的样子,大概是嫉妒吧,嫉妒那女孩能和某位神童朝夕相处。
“嫁进郭府就能见到宜哥儿了。”舞阳轻声呢喃,然后面红耳赤,待嫁之身念及的不是未来的夫君,而是未来的侄儿,“这岂不是和唐廷的公主们一样龌龊。”舞阳很羞愧,但她总是没来由地想到,为什么柴宜哥的故事里总是有公主存在,难道说这少年爱慕的就是公主,而他心仪的公主就该是故事中那样敢爱敢恨,舞阳一念及此就感到浑身火热,“他喜欢放荡的公主!”
轻移莲步,舞阳站在了宫室中间。
她曾听郭月娘说,柴宜哥偶尔会教身边的倭女攀附一根柱子跳舞,那是种前所未有也十分羞人的舞蹈,“但是倭女有舞阳这般美貌吗?”长公主不知道柴宜哥教授的舞姿,她只是陷入了臆想中,然后于无声的寝殿中衣袂飘飘。
象牙般的肌肤在轻巧的衣裳下隐隐生辉,亮亮的眼底透着一汪湖水绿,娇美的面容写满了情与爱,那婀娜多姿的身段,整个天下都无法与之比拟。
是的,在刘承佑的眼里,整个天下都无法与舞阳相比。自从舞阳搬到了静怡苑,他只能悄悄地来偷窥,透过雕栏画栋,然后在愤懑中意淫。然而他从不知道舞阳竟然会跳舞,即便没有乐声相和,那舞姿也是那么诱人。
皇帝颤抖的手弄响了窗棂,他胆怯地左右望了一眼,然后狠狠地吞了口唾沫,继续窥视。
舞阳注意到了窗棂的响动,她知道皇帝又在偷窥她,但是她不在意。身在太后寝宫,她深信皇帝没有胆子疯狂,她甚至促狭地想要羞辱那禽兽兄长,眼神带着揶揄,表情满是轻蔑,缓缓递送到了皇帝藏身的那处窗棂,或许她还把皇帝当作了另一个人,从而更加沉迷。
“妹妹的舞姿啊!”刘承佑没有注意到舞阳眼神中的蔑视,仿佛看见了一身嫁衣的妹妹渐渐隐没在郭府的宅院,这让他产生不可遏制的愤怒,欲火熊熊。刘承佑咬牙,猫着腰以平生仅见地迅捷揪住了暗藏在一边的宫女。“干了!”,皇帝这样说,只要踏进这扇门,自己就是圣君了。
“砰!”
宫室的门被狠狠地踹开,舞阳的动作停滞,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刘承佑扼着一个宫女的咽喉,双目赤红。
“贱人!”刘承佑切齿低吼,手中的匕首突然没入宫女的胸膛,“挡寡人者皆要死!”皇帝语调森然。
“珠儿!”舞阳长公主呆了片刻才失声恸哭,然而那宫女连留言的机会都没有,死的干脆。曾经,皇帝稍有异动,珠儿都会悄悄去禀告太后,然而这一次,她没有机会了。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