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手巧又有何用,心灵才重要呢,好比这满篇锦绣,我这个草包只能尽力把字儿认完。”何六娘急忙转移话题,指着郭月娘才写就的文章问:“只是公主这篇似乎又不是以前的故事了,婢子还想知道令狐郎君的病好些没有呢。”
“你方才看得是哪个?哎呀~!”郭月娘突然害臊起来,眼疾手快将文章夺过,背在了身后,脸红了。见此情状,何六娘只道自己闯了祸,连忙匍匐在案边请罪。
郭月娘起身将那篇文章收在了书柜里,见何六娘不起来方道:“你…你别在意,这篇写得不好,不愿教人读的,本该早些收拾了,怨不得你。”
那哪是写得不好,只怕是要给某人瞧的,若不懂郭月娘的心思,何六娘这大半年在宫里也算白呆了,当下摸索着内衬,移题道:“公主,公子来书与我,嘱我去徐州。”说着将一封书信摆在了案几上。
“既是给你的,又交给我做什么?”郭月娘瘪了瘪嘴,何六娘却只是赔笑,将信展开递到她手上。
虽然柴宗谊才予了何福殷徐州司马的职司,却是早就准备让何六娘去徐州主持何家的生意了。一方面,徐州的政策偏向商业,需要有人去帮衬欧阳晟,何福殷理财再适合不过,也不至欧阳晟在文官体系中独大,亦可互为牵制;另一方面,何家的生意就是一个托拉斯集团的雏形,要完全按照柴宗谊的意志来操纵自然要找个忠心的,何家即便不差男丁又有谁比得上何六娘,更何况即将开展的事情,非要何六娘来主持才能放心。
“家父南来北往,在南边颇有些关系,年初时就跟公子说南边的军人私贩铠甲器械,便给徐州补了些,如今银夏的皮货药材生意愈发难做……”何六娘正待给郭月娘解释,郭月娘却幽幽叹息,“徐州已经难到这个地步了么?他竟要做党项人、契丹人甚至北汉的掮客?”
这时代由于北方战乱,唐朝兴盛的茶马互市已经萎缩了,现实的情况是,大唐产马的地方现今几乎都在契丹人和党项人手中,契丹已经建国自不必说,党项人也是蠢蠢欲动,虽然李彝殷还是大周的侍中,但定难军实际上已是羁縻之地,当然,为后世传诵的折家府州也是如此。
是故贸易壁垒是天然存在的,北方不贩马,南方自然不予茶,因为这个,北面的皮草药材山珍等物也不好贩运了。但尽管朝廷对输往北方的茶盐严格控制,却是挡不住台面下的暗流,淮南的商人能南来北往不是没有原因的,走私的事情不知多少军阀在干,柴宗谊现在只不过要用皇亲的身份干这等事。
郭威继位后废除了藩镇的兵器作坊,朝廷不再拨款,并将地方的工匠遣入京畿,这种政策对大周的国防建设自然有利,只是藩镇过得却愈发苦了,连柴宗谊都要私自采购南唐的兵甲。
“开春时父皇调了折将军镇靖难军,慌得延州高家断了与定难军的往来,高允全的身体已不大好,父皇却是不愿让其子高绍基继嗣的,只怕现今朝廷已在不断克扣彰武军的兵甲。”郭月娘掰着指头道:“彰武军、定难军都是要甲胄的,北汉、契丹也不会嫌多,他是看中了其间的差额,只怕你父亲当初也是想着何家来做,现在是不是会悔死?”
见郭月娘说的头头是道,何六娘再没有言语,经济上的事情她是请教何福殷多次才略微知晓,却不想公主竟一点就透。
郭月娘见何六娘崇敬的神情便有些得意,不过这些事还不都是柴宗谊跟她细说过的,狐假虎威的感觉确实不错,“只不过兵甲乃国之大事,偶有藩镇偷卖也是小打小闹,观他如今之举,倒是谁又能替他顶缸呢?”说到这里,郭月娘不免忧心忡忡,郭威整顿兵器生产是为了削藩,柴宗谊却为这些藩镇走私,这可违背了皇帝的初衷。郭威将将临朝,有些事情或可遮掩,但郭月娘却是知道朝中有人牢牢盯着几位皇亲,张永德和李重进在汴梁都算循规蹈矩,柴荣在澶州也悄无声息,偏生柴宗谊却敢搞事,既是皇亲又是藩镇,多少有点卿本佳人,奈何从贼的意思。
“真要有事,婢子将命还给公子便是。”见郭月娘面露忧色,何六娘坚定道:“娘家托庇于公子便跋扈行事,为一己私利陷公子于不义,这事实与公子无干。”
郭月娘怔怔地看着何六娘,柴宗谊会没有推诿之词么,郭威在明面上管制,柴宗谊控制暗地里的交易,虽然从中牟利,但总是对皇室有利的,也许到时有人弹劾,真的只需牺牲了何家便可脱身,只是这六娘如此情真意切倒显得多痴啊。
想着这些便觉得困倦,挥手道:“你既要去徐州,把他的东西一并带去吧,我有些乏了。”
“婢子走时再向公主拜别。”何六娘闻言起身告退。
看着何六娘的背影,郭月娘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自己真像一个当姑姑的,先送去一个里美,这次第又送个六娘,“这冤家将来屋里的女人都是我送去的么,来人啊,更衣备车,去魏王府。”虽然不情愿,但有些事她却不由自主地在做,譬如打着柴宗谊的幌子去交结符家的女儿,是为了让符彦卿偏向柴氏呢,还是又亲手给那冤家送去个女人?
“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徐州刺史府,白虎节堂。
本来只想在书房议事的,却未料道鲁邦竟送来这样一份军报,柴宗谊只好换了戎装在白虎堂见灰溜溜归来的满熊。
“投书求抚,先把尔等打疼了再向我示好,还真是看我不起啊。”柴宗谊手执两封血书,一封来自鲁邦,另一封则是陆飞手书,“还扣了我的军使做质,我焉能认可。”说到此处已然气急,将鲁邦的血书扔在地上道:“这混账死了也罢。”
跪在地上的满熊早已羞愧地说不出话来,恰在此时,陪侍在旁的欧阳晟突然道:“公子息怒,且听属下一言。”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