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连朝廷花了百万银子之巨的关宁铁骑也做不到这一点。
在原野之上,步兵遭遇骑兵,除了被屠杀以外,再无任何悬念,红衣军就像是一群饿狼冲进了官兵的步兵阵营当中,此时步兵手里的火铳、鸟枪都成为了烧火棍,更加离谱的是,红衣军居然将手中的三眼火铳当做石头一般砸向了官兵,似乎官兵已经败亡了,随后抽出柳叶刀,大杀大砍。
官兵确实败了,七千步兵,被五千士气高涨的红衣军杀得胆寒,几乎是在撞上的那一刻,官兵就溃败了,朝着原野中四处奔逃,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起码能和骑兵一样多,而红衣军所要做的就是追上去,然后从后边一刀砍死他们。
自己座下的宝马已经都气喘如牛了,更别说其他官兵座下的劣马,现如今官军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但卢象升不像放弃,呼喝着官兵转身杀回去。
杀!远处传来的震天吼声,让卢象升彻底的清醒了,大势已去,自己败了。
“快走……”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卢象升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腰,那里挂着天子赐予他的尚方剑,三十四岁,正是人生顶峰得意之时,就已经官拜右副都御史,总督三省军务,而他辜负了天子的信任,当即拔出尚方剑就要自刎。
大局已定,此时朱干已经脱离而出,望着想要自刎的卢象升,赶忙招呼一声王承恩,带着人骑马向着卢象升冲去,这一员能文能武的猛将,朱干可不想就这样错过。
“斗瞻,你这是要做什么,还不快将剑给放下。”朱干一声大喝,领着亲卫快速的冲了过来。
卢象升一听这声音,浑身恍若雷击一般直直的定住了,不可思议的望着奔近的朱干,只见他一身明光铠,坐在马上,身后的大红披风凌风飘摆,就如一尊下凡的王者。
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朱干容貌变得年轻了不少,可他依然一眼就认出了朱干,与那皇宫之中的形象联系到了一起,虽气质略有不同,但眼中睥睨之sè,同样是那般的桀骜,鹰顾狼视。
举着尚方剑的手不知不觉间握紧了,嘴里低声呢喃,最终化为一句:“陛下,臣……”
卢象升身旁的亲兵一见,趁机夺下了他的宝剑,不少人看着贼首奔近,纷纷怒目而视,有人张弓搭箭,想要取朱干xing命,立马被卢象升喝止。
朱干一见这场景,生怕卢象升透露了自己的身份,立马说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赶紧收兵。”
红衣军也退了下去,这一番厮杀,没死多少人,大多被红衣军赶得四处跑,显然红衣军占了上风之后,刻意的留手了。
这一场战争,朱干不得不打,不止是为了能让红衣军经历真正的考验,更是为了给天下人看,要让天下人知道他红衣军的强大,此时三军汇合,留下空荡荡的德州,还有那多出来的七千天雄军,红衣军坐船南下。
从车厢峡脱困的农民军也如焕发了第二chun,四处出战,李自成尽杀安抚官,鼓行而西,破陇州、进至凤翔、宝鸡、泾阳一带,洛阳农民军数万来会,关中大震。陈奇瑜遣将贺人龙追击李自成,八月十六ri,李自成反围贺人龙于陇州,这比历史提前了三天。
贺人龙为陕西米脂人,初隶洪承畴,后随陈奇瑜,李自成以贺人龙同乡为由,遣将高杰劝降贺人龙,并许以富贵,贺人龙不肯,固守陇州两月,后总督洪承畴令左光先奔驰救援陇州,李自成才率军离去。
相比于大闹关中的农民军,红衣军在德州城外的一战,天雄军全军覆没,震惊天下,虽然其破坏力不如流贼,但其影响力却更甚之而其所不及,要知道朝廷不止损失了一员能战的大将,更丢失了这一万天雄军。
而且有传闻,那一ri的大战,红衣军只不过出动了不到五千骑兵,还有两万多军队正在休养生息,可其红衣军的战斗力有多么恐怖,就如一把锋利的刀,似乎已经捅向了明廷的要害之处。
百多艘大船组成的船队,扬帆而下,此时已经进入秋天,南方到处是一片金黄之sè,相比被北方的肃杀,这样的天气似乎已经将南方人养得xing格惫懒了不少,或许就是因为南方多水,所以不止是妹子水灵,就连男子都少了几分烟火气,而多了几分脂粉气。
朱干站在城头,望着运河两边稻田中,金黄sè的一片,此时的他颇有一种拔剑四顾,周遭再无对手的茫然,迎着风张开双臂,开阔的心胸,让他想要将这整个江山都拥入怀中。
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想要破碎这国家的顽疾重开混沌之天,这只不过是翻越万千重山的第一步而已,瞬间又收敛了得意的表情,向着卢象升的房间行去,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卢象升不像是王承恩这般,皇帝就是他的天,不论皇帝做什么,他跟随便是,卢象升这样的读书人,有着自己的普世价值观,而这也是朱干心中复杂的纠结所在,厌恶他们不论好坏之事不分青红皂白的顽固,也推崇他们的顽固。
走入卢象升的房间,只见卢象升正盘膝坐在床榻之上,专心的阅读着手中的书籍,听闻了脚步声,一见是朱干,连忙放下书,下了床跪地磕头道:“微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干拉开凳子,随意的坐下,笑道:“快起来吧!何必这样多礼,来,坐下说话。”
卢象升依言而起,坐到了朱干的对面,沉着一张脸,没有惶恐,没有不安,一言不发的望着朱干。
朱干被卢象升这么看着,同样默然的坐在凳子上,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该怎样劝慰。
反而是卢象话了,干瘦白净的脸上显得更加清癯,话语有些干瘪瘪的道:“陛下,难道您看着您的子民受伤死亡,就一点也不心痛吗?”
诚然,朱干早已不是真正的朱由检了,真正的朱由检没有出过皇宫大内,不知民间疾苦,但他也知这大明江山真正的顽疾在何处,可惜他能怎么办,明朝的士大夫阶层已经形成了一个超级恐怖的团体,别说皇帝想动,就连劝诫让他们捐款,这些人也是一毛不拔。
真实的朱由检怎么不爱惜其民,在他吊死之时,血书中写着不要伤害百姓。他是无奈的,只能将苦难加诸在百姓身上,这样或许还能撑个几年,也许在他的想象当中,几年之后大明就能安然的度过难关吧!
而士大夫就如寄生虫一般寄身在百姓身上,直到要将百姓最后的骨髓敲干,否则士大夫不会罢休,而如今身为士大夫阶层一员的卢象升却来问自己这个问题,朱干顿时忍不住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声斥道:“卢象升,睁开你那清高的眼,好好看一看这世界,大明要亡了,西北农民军镇压了一茬又是一茬,真是官军无能吗?你来告诉我,真是这样吗?那身为他们中的一员,你看着百姓们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又有何感想。”
卢象升不知朱干为何忽然发了这么大的火,不过对于他的问题,他却感觉到浑身冰凉,比那ri初见朱干还要震惊。
官军里一直有一个说法,那就是打活仗,不少将领就靠着剿匪迅速的窜起,升官发财,娶妻纳妾,又有另外一种说法,那就是养匪自重,每一个朝代都有,而到了明末,显然更多而已。
对于朱干的问题,卢象升无言以对,望着朱干那一双深邃到能拷问灵魂的双眼,他发现自己无法逃离,之后是一种深层到心底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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