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踢开门进入其间,就只见一个女子正披头散发被反绑在那里,一条堵嘴的布似乎刚刚才挣脱悬在颈间。
见他们进来,馥云便带着哭腔叫道:“少爷被人绑走了那些人说老爷让他们做事却没给酬劳,所以绑走少爷去卖钱了”
横竖邵芳已死,这时候哪怕是往自家老爷身上泼脏水,她也顾不得了
此时此刻,两个军士对视一眼,全都大吃一惊。其中一个慌忙上前给馥云解开绑缚,另一个就气急败坏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半个时辰前”馥云故意把时间推迟了,以便让人认为邵仪还在城内,继而就哭得梨花带雨,“求求你们救救少爷,那帮家伙都是亡命之徒,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知道事情严重。两个军士也顾不上那许多,搜查了屋子发现确实没有邵仪的人影之后。立刻架着馥云出去。接下来这一夜,丹阳城内恰是鸡飞狗跳,全城大搜捕,奈何直到清晨天亮时分却仍然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一队军士只能立时把馥云押去了镇江府治丹徒。
武进府衙官廨的客房中,汪孚林同样一夜未眠。他自己昨日白天才刚刚从丹阳到武进。深知两地之间相隔多远的距离。即便沈应奎有一匹好马。可要打个来回,时间非常紧。更可虑的是,天亮的时候再想翻越进城几乎是天方夜谭,乔装打扮走城门倒也不是不行,可光天化日之下潜入府衙官廨再回到这客房,难度也很不小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沈应奎得从戚家军守着的房子里把个三岁孩子带出来,到底行不行啊
说到底他看过吕光午和沈应奎交手。但却没见识过对方到底有没有飞檐走壁的本领
就这样在焦躁不安中,汪孚林等来了鸡鸣,等来了外间传来的那些动静,发觉不少人都已经起床了。就在他一颗心悬了起来。暗想难道自己回头真要说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不管沈应奎什么下场,这时候,他终于听到一直虚掩的门被人推开的声音。他一骨碌下床,甚至连鞋子都没穿就跑了过去,却只见沈应奎反手掩上房门,又搭上了门闩。朝着他扯动嘴角笑了笑。尽管只是这一个表情,他却立刻明白了过来。
这个沈应奎竟然真的从守备森严的邵家把妻弟邵仪给带了出来这家伙,真真好本事
“人我暂时寄养在城外一家受过我恩惠的庄户人家。阿仪很听话,我对他说了,如果他能够在那里乖乖呆一个月,日后我就教他练武。”尽管沈应奎的身上看不见什么风尘,但他那疲惫的表情,充血的眼睛,却能够看出他一整个晚上的殚精竭虑,来回奔走。他却并没有上床躺下,而是对汪孚林说道,“趁着府衙还没点卯,苏推官还在,我们去见他一面,然后就回家。”
汪孚林自然不会有异议。等到他和沈应奎一副宿醉未醒其实是一夜没睡的样子去拜会了苏推官,不好意思地告辞离开时,苏推官甚至还开口安慰了沈应奎几句,又邀请他回头常来。汪孚林含含糊糊应了,等回到邵家,他也顾不上那许多,却是倒头就睡。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之后的事了。他随手披了衣服,趿拉了鞋子出门,这才发现外头天色已经昏暗,而最里间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阵哭声。一怔之后,他就知道,即便丹徒那边未必有邵芳的死讯正式传了过来,但沈应奎恐怕也不会一直都瞒着妻子。
尽管沈应奎已经把救出内弟的消息告诉了妻子邵氏,可邵氏得知父亲的死讯,仍是悲恸欲绝。她身体原本就不好,骤然遭到如此巨大的打击,若不是丈夫就在身边,而且以一双儿女以及幼弟尚在提醒她,只怕她恨不得此刻就插上翅膀飞去丹徒。而沈应奎一直等到肝肠寸断的妻子终于昏睡了过去,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的他方才站起身来,却是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即便如此,他仍是开口吩咐道:“备马,我要去丹徒。”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沈兄,哪怕为了尊夫人还有儿女,你还是暂且休息一下,明早再启程不迟。人死不能复生,生者为大”
见汪孚林推门进来,沈应奎犹豫片刻,刚想坚持,却没想到汪孚林又接着说道:“明日我陪你一块去,我也正好要急着回扬州。”
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妻子,沈应奎思前想后,最终不得不承认汪孚林所言不差。要赶到丹徒总得一个白天,他眼下的状况怕是禁受不住这样的长途颠簸。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妻子儿女,还有年幼的内弟着想。从今往后,一切就只能靠他了
ps:明代后期儒侠风气盛行,比如何心隐等人被人赞之为赤手搏龙蛇,虽然有些夸张,但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