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人?”
嗯?
李如松没想到汪孚林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自己的事情之后,突然竟是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他的眼神一下子锋利了起来,就只见小罕连眼皮子都没眨动一下,直截了当地说道:“他是我外公。”
外公……竟然真的会这么巧吗!
汪孚林只觉得一颗心猛然一跳,却没想到李如松霍然站起身来,竟是嘿然笑道:“好。我就说。刚刚带上来的怎都是些没用的人。原来有胆色有见识的却藏起来了!你,还有你弟弟,算是有用的人。相比没用的人,有用的人总会有一条出路。”说完这话,他就对岳光吩咐道,“我回去会对父亲说,十岁以下的孩童,每日劳役时间减半。别把人都折腾死了,这广宁城中需要干活的地方还很多!”
等交待完这些,李如松才仿佛想起汪孚林似的,连忙扭过头去笑呵呵地问道:“世卿贤弟,怎么样?要是之前那些人你都看不中,这营地里随便你去挑,挑中谁就直接说,只要不是十个八个,就当我送给你的。”
为什么不给我这两个?我就想要这兄弟俩,你能给我。能容忍我回头问清楚之后把他们一刀宰了?
汪孚林在肚子里腹诽了一句,但那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很清楚。哪怕没有他单刀直入的那一句话,李如松也显然被他们这一出戏给吸引了,十有八九会选择把人带回去细细再做盘问,以备他用。总而言之,能够在得知上头有辽东总兵府的大人物驾到时,急中生智想到了这种办法,而后兄弟搭档演了这么一出戏,来见李如松,不论怎么说,就算不是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这对很有名的兄弟,也绝对不是寻常人物。
因此,片刻之后,他就笑眯眯地说道:“刚刚有个少年说很熟悉抚顺关外的情形,我从马场回来的时候却没瞧见,已经让人去问了。不过,我刚刚在马场险些被这小齐纵马所伤,李兄把人赔给我一阵子,应该没关系吧?我迟早是要回京的,总不可能捎带女真人,我在辽东期间,让他们两个跟我,如何?”
尽管李如松对于那个小小年纪就能驯马的小齐也颇感兴趣,但人终究还太小,相对于刚刚侃侃而谈的小罕,就明显给比下去了。再说汪孚林说的是在辽东期间,明确表示不会带回京去,回头总还是李家的人。他此刻也发现小北溜出去了,这就表明汪孚林对之前那个自陈了解抚顺关外情形的女真少年真的很感兴趣。想到小罕刚刚历数了弟弟小齐的一堆优点,结合之前汪孚林和小北透露的此来目的以及过往经历,他也就才到了汪孚林为什么要这两人。
无非是为了钱财二字。
于是,在仔细考虑了一下之后,他最终便爽快地笑道:“好,既然是我自己答应的,人给你!”
此时此刻,已经有人给五花大绑的小罕以及小齐兄弟解开了身上的绳索,但依旧捆了双手。当听到李如松和汪孚林二人的对话,小罕的眼神中登时流露出了一丝凝重,可是,当他回头去看弟弟时,却发现小齐正揉着手腕,看汪孚林的眼神中显然带着深深的仇视,他不由得头痛了起来。
自从古勒寨被辽东兵马所破,外祖父王杲仅能带走很少一部分家眷,祖父和父亲虽说及时带着大多数族人逃过一劫,但继母使坏,他和弟弟根本他来不及跟上,就在辽东兵马的铁蹄下沦为了战俘。他倒是早想过如何见上李成梁一面,可王杲一个嫡亲孙子却在表露身份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得不耐心地拖到了广宁。今天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可紧跟而来的变故却一再发生。
今天来的应该是李如松,可问他和王杲什么关系的,却是李如松身边这个比他年纪大不了几岁的少年,而非要把弟弟要过去的,也是这个人。听此人之前的口气,应该是中原的读书人,这样的人来辽东干什么,又为什么会关注他们这样旁人眼中不值一提的战俘?
可想归想,小罕就算再聪明,也没有办法挽回已经决定的事。他默然无语地被人押了出去,路过弟弟身边的时候,他用又急又快的建州女真方言吩咐了一句,大意是小心谨慎,不要乱来,随即就被人推搡出了门。背后没长眼睛的他当然不会看到,汪孚林一面看着他的背影,一面轻轻摩挲着下巴,眼神有些微妙。
汪孚林落后李如松一步出了屋子时,就看到一旁那双瞪着自己的眼睛。
对于一个十岁少年的敌意,他丝毫没放在心上,反而笑吟吟地眨了眨眼睛道:“想报仇吗?要是想的话,跟在仇人身边,那可是最好的报仇方法。元杂剧赵氏孤儿挺有名的,但我儿时在一本杂书上看到过一个更离谱的版本。说是屠岸贾杀了赵氏一家,斩草除根的时候却被程婴骗过了,漏掉一个赵武。后来屠岸贾阴差阳错把赵武养在了膝下,最后这个视若亲子的养子长大之后,却断送了他的性命。小家伙,学着一点人家的隐忍。”
李如松不禁犯起了嘀咕。且不说这一出乱七八糟的赵氏孤儿故事,汪孚林这中心意思是什么,指导年幼的仇人如何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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