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自己享受,那不过土财主;拿出去做善事,也不过滥好心;授人以鱼不如授人,如果能拿出一部分财富,带动别人一同赚钱,这样富裕的人就会多,能花的钱也会多,而这些花出去的钱,又会刺激什么生产……”
说到这里,小北终于卡了壳,不得不苦着脸说:“他的奇谈怪论多得很,而且就喜欢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我记得的大体就是这么多了。”
宿夫人和王氏听着却都觉得颇为新鲜。汪孚林是如今兵部侍郎汪道昆的侄儿,在辽东总兵府住的这一阵子。她们也见过一两次,是个很讨喜的少年,而且有一次还开玩笑似的提到,那次兵部尚书谭纶问他是否有意上任蓟辽时他婉拒的理由。既然人家不打算到辽东做官,和李家人就不存在什么利益纠葛和冲突,反而若看在谭纶和汪道昆的面子上照拂一二。结下一点香火情分,异日说不定有用得上的时候。所以,她们并不在意小北这会儿是否夸大其词。
不过就是推荐一个精通番语的小角色而已!
当小北从宿夫人那儿告辞出来,回到客院屋子里不多久,外间就有人敲门,碧竹出去应门之后,立刻回转来说道:“小姐,说是之前您对夫人提过的,要精通番语的向导。如今人已经来了,可姑爷还没回来,是先让他回去还是小姐见一见?”
这要是别人,此刻十有八九就让人回去了,可小北从来就是闲不住的性子。今天因为汪孚林是因为辽东巡抚张学颜的相邀去外受降城,她不好和上次李如松随口一提一样,理所当然大喇喇跟过去,这会儿她哪里会耽搁到汪孚林回来。毕竟。这事情还是汪孚林特意交待的。她只是想了想,就干脆让碧竹出去把人带进院子。等到院子里传来声音的时候,她才出了屋子。
只头一眼,她就发现,李成梁如夫人王氏的这位表弟竟是老老实实跪在那儿。此人乍一眼看上去,根本不像是王氏的弟弟,他的发间夹杂着很明显的一根根银丝。容貌也显得有些出老,四方脸,宽额头上还有一根深深的横纹,说是王氏的哥哥又或者父亲都有人相信。毕竟,就她听到的说法。王氏如今不过二十四岁,她的表弟理应更加年轻才是。
“起来吧,不用跪着说话。听姨娘说,你精通番语,建州女真和海州女真的方言你都会说,而且还能说蒙语?”
跪在地上的年轻男人依言起身,却依旧显得有些紧张,答话的时候竟是有些结结巴巴:“是,小的,小的是能说番语,这些都能说。”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小的叫范斗。是沈阳人氏。”
小北顿时一愣,虽说是叫范斗不是范同之类的,可周围只要有人打趣,必定会拿他的名字开涮。不过这不是值得在乎的事,她想了想就又问道:“你和姨娘有亲,又怎么会去养马?”
这问题却仿佛触及了范斗心中隐痛,好一会儿才讷讷说道:“小的不认识字,骑射武艺也稀松寻常,精通番语在这辽东也不算才能……而且,小人是得罪了本家这才到广宁投亲的,若非大帅垂怜,就连这份养马的活计也找不到,早就被编管送到边墙边上那些堡寨了。”
听到对方如此坦白,小北又问了几句,觉得人果然还算老实本分,而精通番语与否,回头只要等汪孚林把那个小齐和阿哈一块带回来,就可以验证了,因此她就点点头道:“姨娘推荐了你,那就是你了。你把原本那份事情交割清楚之后,就带好行李坐骑,到隔壁院子找李二龙,他会安排你的住处。”
“里头夫人吩咐了下来,小的已经交割了差事,可小的……没有坐骑,小的买不起。”
听到这么一个dá àn ,小北不禁哂然一笑:“那好,人过来就行,收拾好行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上路,坐骑自然会给你备好,只要你别说不会骑马了。”
“小的会骑马,会骑!”
范斗生怕人家不要自己,听到上头扑哧一笑,赶紧抬起头强调了两遍,等看到小北已经反身回房,之前见过自己的那个丫头抿嘴直笑,他才慌忙又低下头去,心里却想着既是前去抚顺,回头路过沈阳,能不能见上她一眼。可一想到自己区区一个马夫,又是被族长赶出来的,未婚妻肯定早就被那人抢了,他又不禁一阵黯然。
范家籍贯虽不在辽东,可迁到沈阳却已经有两百多年了,祖上说是宋时名臣范仲淹之后,就是二十年前也有过一位高官,说起来也算是沈阳大族,可却和他这种旁支的边缘人却没多少关系。若非母亲和李成梁侧室王氏有拐弯抹角很远的亲戚关系,他兴许早就连命都没了。
同姓却无良的血亲,比仇人都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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