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推荐其进都察院,他便淡淡地说道:“也罢,我也懒得说你,回去见你伯父听训!”
汪孚林顿时有些意外。他在张家门口杵了这么久,应该很多人都看到了;进了张家之后,又在书房被干晾着这么久,其实却只说了没两句话。可如此在外人看来,岂不是成了张居正很器重他,拎着长时间耳提面命的最好证据?他着实闹不清楚这究竟是有什么玄虚,于是也只能告退之后悄然离去。出了书房时,想到今天不是雷声大雨点小,而是雷声都没听到几声就结束了,他倒是觉得回京第一关过得很容易。可出院门时,他就发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恭喜汪兄,父亲教训的声音还没传到外头来,看来这一关是过了。”说话的是张懋修,他眨了眨眼睛,见汪孚林拱手团团行礼,他还了礼后就饶有兴致地问道,“辽东那边真有那么冷吗?李成梁父子真那么能打仗?听说现在的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当初建立金国的女真并不算一脉相承,到底怎么一回事?”
张敬修见张懋修竟是一见面就问个没完,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连忙把人拨到一边,上前去说了两句赔礼的话。行事圆滑的张嗣修就比长兄会来事多了,知道父亲不会容许他们再把汪孚林留太久,一面把人往外送,一面关切安抚汪孚林。至于张家最小的两个儿子,这会儿却没出现。三兄弟把汪孚林送到了二门,张嗣修笑吟吟请他今后常来,等目送人离开之后,他们才转身回去。
这时候,反而是张懋修有些不解地向张嗣修问道:“二哥,汪孚林这一关还不知道是否能平安度过,你还请他常来?”
“要是爹不待见他,还会见人?”张嗣修低声提醒了一句,见身旁两个恍然大悟,他便在心里嘿然笑了一声。再说了,要不是父亲默许,他们三兄弟能够出现在这?早就被拘在房里读书不许出来了。从前那点小小的交情,和朝廷大事比起来算什么?
汪孚林已经抵达京城的消息,作为伯父的汪道昆竟是比很多人都晚得到消息,还是下属偷偷摸摸禀告,说是首辅张居正召见了汪孚林,他这才知情,却不得不一直捱到这一日傍晚方才从兵部赶回家去。在书房见到阔别将近十个月的侄儿,他见人不像从前那样,观之便是东南文士的俊秀儒雅,五官轮廓多了几分粗硬的棱角,神情也更显刚毅,心情不由得有些复杂,也不知道自己放其游历蓟辽是对是错。
可还不等他说什么,汪道贯就抢先说道:“大哥,首辅大人把孚林这小子给拎到面前训了一顿,而后又对他说,让他回来听你训示。你好好骂他一顿,这事情说不定就这么结了。”
尽管明知道汪道贯这是开玩笑,汪道昆却依旧觉得心头一宽,好容易才板面孔说:“他翅膀硬了,我又不是他父亲,还管得了吗?”
汪孚林比汪道昆只不过早半个时辰到汪府,这才知道自己不在这十个月,原本应该在兵部稳若泰山的汪道昆竟是陷入了位子不稳的境地,那错愕就甭提了。他从汪道贯和汪道会兄弟那里,确定了汪道昆近来没怎么开文会诗社,也就是说没犯文青的毛病,论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倒霉的,可真正缘由他们都不知道,汪道昆自己也没提,只知道是张居正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不满。所以他在得知消息之后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原本他还想着自己不当官,还有汪道昆呢!
所以,见汪道昆板脸训斥自己,想到虽说因为这位伯父的缘故,他被坑了一回又一回,可要不是汪道昆,他考举人不至于那么顺利,进士更是别想考上,被人说两句又有什么要紧,他立刻赔笑道:“当然管得了,我进京的时候爹就吩咐过,万事都要听伯父的,更不要说之前首辅大人也说过,让我回来听伯父训诫。这次的事情我知道错了,认打认罚,只请伯父不要生气,兵部事务这么紧要,身体为重。”
汪道昆一听汪孚林特意提到兵部事务,就知道汪道贯或者汪道会两人之中有人大嘴巴,他很不想在晚辈面前露出软弱的表情,可这些日子以来心力交瘁,汪孚林这件事更是骤然爆发,让他几乎没有应对的时间,眼下汪孚林回来之后,张居正却如此态度,他反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举措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就开口说道:“总而言之,日后谨慎些吧。其他的事情你不要管,你既然回来了,这一两日之内应该便有相应的质询,预备一下吧。”
见汪孚林一口答应,他就又开口说道:“小北和金宝都在叶家,眼下还未夜禁,让芶不平送你过去一趟。其他人就不要带了,让他们一块住,以免别人问话的时候找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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