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尽管只是一个平平淡淡的提醒,但王继光听在耳中,却只觉得是汪言臣讽刺自己只想着一炮成名,却压根没花功夫去看汪孚林布置下来的大明律,一时间脸上一红,却有些气急败坏地叫道:“我知道!经史子集都难不倒我,难不成还怕这三十卷大明律不成?”
看到王继光撂下这话就悻悻摔门而去,汪言臣不禁皱了皱眉,大有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的懊恼。只不过弹劾了一个守备太监而已,这就如此目中无人,以后要是从试职御史转成了正经的御史,岂不是眼里更加没他们这些同僚了?之前有,王继光在背后非议他和汪孚林同姓,却也进了广东道,暗指他和汪孚林联过宗,他那时候一笑置之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还真是王继光能做出来的事!
汪孚林去见张居正的那天,最初也只是隐隐觉得有人进过自己的屋子,可王继光真的来了这么一道完全抄袭他罗列的那些罪名的奏疏,他就确信是这家伙了。虽说他本来就在合计怎么操作弹劾孟芳的事,有人代劳看似再好不过,可是,当面诘问王继光,人却死不承认,毫无悔改,他心里自然有气。
虽说哪怕有人说是他指使的王继光,想必这个求名心切的试御史也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剽窃他的“创意”,可毕竟是自己下辖的御史!
此次为了求名需要负担的责任以及后果,王继光一个人背得起?
于是,生在他直房中的这一番对话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都察院,就连左都御史陈瓒都听说了。敢对陈瓒吹这风的,自然是得了汪孚林授意的都吏胡全,只不过,知道总宪老爷的脾气,他没敢过分搬弄是非,只把汪孚林的意思给透了过去。
“小的听汪掌道的意思,王侍御新上任,之前一没去过东南,二没和孟芳打过交道,如今突然这样上书弹劾,不知道的人恐怕还要以为是他指使,所以才召来王侍御想要问个清楚,谁知道王侍御却**地把他顶了回去。就是这么一来,别人会不会认为汪掌道是妒忌王侍御这一疏动九重的名声?”
陈瓒身为仅次于六部尚书的左都御史,自然知道张居正这莫名其妙一生病,朝中恰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场景,王继光的这一通弹章乍一看没问题,可就和汪孚林说的一样,根本禁不住仔细研究。他有些心烦意乱地把胡全给遣退了,本想去看望一下张居正,可想起自己素来是绝私交的人,顿时又打消了这个无稽的念头。张居正这一病,据说张家门前那是车水马龙,全都想献殷勤,他去凑什么热闹?
听说还有人在这炎炎盛夏里头顶香炉虔诚祷告,为这位辅大人祈福,简直是为了阿谀奉承连脸都不要了!
当汪道昆来到张大学士府门口时,看到的就是比以往更加拥挤的人山人海景象。尽管如今他把往日那名士做派收敛了许多,但终究还是很讲究风度仪表的人,总觉得那一窝蜂官员挤在门口求见探病的一幕实在是太失脸面这时候,他选择性无视了当初张居正老父亲张文明七十大寿的时候,他和与自己一样注重名士风度的同年王世贞都写了通篇溢美之词的祝寿词的情景。
他并不是张府常客,但终究来过几次,又是正三品的兵部侍郎,门房很快就帮他通传了进去,不多时,他就被请进了张府,但出面见他的并不是张居正,而是身为长子的张敬修。对于他想要探病的请求,张敬修歉意地表示父亲养病期间谢绝宾客,之前殷正茂来时,张居正也推辞不见。得到这样的答复,汪道昆顿时觉得脸面有些下不来。可他今天来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同年兼好友王世贞写了信来。
就在去年,因为王世贞在郧阳巡抚任上要求严惩欺凌江陵知县的张居正妻弟,和张居正闹僵了关系,张居正先是令吏部夺王世贞俸禄,再动科道弹劾王世贞,最终令王世贞黯然回原籍。虽说这位表现得似乎挺坦荡,回乡去了,但心底郁闷却自然非同小可,在给他的信上常常大倒苦水。而他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同病相怜,此番觉得时过境迁,也想来试一试,可此番看来,似乎是要碰壁了。
于是,盘桓片刻,汪道昆和张敬修又没什么共同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会话,他就站起身来预备告辞。可就在这时候,外间传来了一个声音:“大少爷,汪侍御来了。”
尽管都察院不仅仅只有汪孚林一个汪侍御,单单广东道就还有一个汪言臣,但汪道昆立刻就意识到,来的肯定是汪孚林!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张敬修就抢先说道:“带汪公子先去见三少爷他们,我一会儿就过去!”
说完这话,他仿佛才意识到汪道昆在这里似的,再次歉意地笑了笑,随即就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汪大人,世卿和我们兄弟几个的关系都挺好的。”
“那是他的福分……”
汪道昆眼下最担心的就是张敬修也来规劝他们伯侄俩重归于好,要知道,之前殷正茂就来当过和事老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人说!于是,简简单单憋出了这句话后,他就立时告辞。值得庆幸的是,出门的时候,他并没有撞见汪孚林进门,总算是少了一番人前演戏的尴尬。毕竟,这种自家人演戏骗外人的场面,他实在是有些不大自然。可坐在轿子里时,他就忍不住想到,汪孚林到底是来探病的呢……还是来干啥的呢?
而此时此刻,谢绝宾客的张居正,确实已经见了汪孚林汪孚林只对张家兄弟声称自己有急事要见张居正,张敬修最终还是帮忙通报,却没想到父亲真的会答应见客。就连汪孚林自己也有些意外,倘若让别人知道大堆探病的官员都无功而返,他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却如此轻易,只怕非得羡慕嫉妒恨不可。只不过,相较于来探病,他只是在最初关切了一下张居正的病情,随即就直截了当地说道:“辅大人,这广东道掌道御史的差事,我没法干了!”
此话一出,张居正也还罢了,张敬修和张懋修兄弟俩却同时目瞪口呆!
ps:第二更,两更九千字啦^_^(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