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没用过,就连范斗他也吩咐了安分守己,身边的随从个顶个的老实,现如今也真干不了什么。
“要是从天上掉个什么厂卫密探来投靠我就好了……”
心里转着这种非常无稽的念头,汪孚林拐进了如今已经焕然一新的程家胡同——这条原本连名字都没有的僻静小胡同命名时,他和程乃轩猜拳输了,于是便大度地把命名权让给了程大公子,以至于程乃轩那时候险些都以为他被谁给替换了,却不知道他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汪道昆在京师前前后后呆了那么久,也没用姓氏来命名一条胡同,他已经够拉仇恨了,要敢这么干,非得再挨一回喷不可。
任凭身下老马识途的坐骑把自己带到了大门前,仍旧有些神思不属的汪孚林直到身边有人提醒,这才踩了一边马镫预备下马。可是,他才刚刚脚踏实地,却只听面前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到自家门口还发呆,想哪家姑娘呢?”
汪孚林满脸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见门口笑吟吟站着的,赫然是自己的妻子,他忍不住再次揉了揉眼睛,等发现眼没花,他不由得快步冲上前去。
“你来京师怎么不提早捎个信来?什么时候到的,孩子呢?”
“你还知道孩子啊!”小北碍于这是在门口,虽说胡同只有两户人家,不虞外人从这偏僻地方过,可她还是直接把汪孚林往里推,直到进了二门,听到身后传来吃吃的笑声,她方才没好气地说道,“就一个大名,竟然都快半年了也没想好,特意起了个小名捎回来,更是简直让公公婆婆气都气死了。阿毛?就算乡里确实有起个贱名好养活的习俗,可你自己当初好歹还叫双木呢,怎么到儿子头上就变成了阿毛这种乡间一叫,少说也有十个八个应声的小名?”
“那时候脑子打结了……不不,是寄信的时候拿错了信笺……过了三天才发现,就想着将错就错,反正不过是小名而已。”汪孚林干笑了一声,用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想要搪塞过去,紧跟着才急忙问道,“怎么,你没把孩子带来?”
“公公婆婆好容易才抱上了孙子,可却又担心那些亲朋故旧都离了京城,你身边没人照应,所以眼看我养得白白胖胖,便催我来了。虽说他们倒是没提一定要把阿毛留在家里,可我看看他们每天时时刻刻守着,爱不释手却又唯恐孩子磕着碰着的样子,最终便决定留着阿毛好陪陪他们。再说我一路骑马走陆路来的,孩子哪受得了这颠簸?运河到北边的那一段还冻着没开河呢。”
“那么冷的天,你就不怕冻出个好歹来!”汪孚林对于孩子留在家乡让父母来带,他倒没有太大意见,毕竟这年头丫头仆妇一大堆,用不着老人家亲力亲为,而京城这局势真不适合带孩子。可是,算算小北只怕正月里就开始出发了,他只觉得又无奈又心疼,这回换成他把人拽进了正房。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妻子一番,确定气色甚佳,脸上甚至比去年分别的时候丰润了许多,只眼下有些青黑,应当是长途奔波所致,他便少不得下了下不为例的通牒。
“以后要来也至少给我送个信,少逞强!”
“知道啦,这不是想你吗?”小北见汪孚林为之一怔,随即便拉了自己用力拥在怀中,她忍不住搂着那脖子,轻声说道,“爹放了外任,娘和弟弟们都跟去了,伯父回了松明山,沈懋学他们也都离了京城,你身边除了程乃轩,就没剩下什么可以倚靠的朋友了。我虽说帮不了你什么,可至少能陪在你身边。”
“谁说你帮不了什么?至少从前送到家的那么多帖子,我一多半都是不去的,现在你至少能替我应付几家。更何况……”汪孚林拖了个长音,突然抱起小北打了个圈,把人放下之后才放声大笑道,“至少我就有个暖床的了!”
天底下最幸福的事,自然是久别重逢后,夫婿却还心心念念记挂着自己。因此,小北将到了嘴边的那声呸给吞了回去,赶紧整理好了衣衫之后,这才白了汪孚林一眼:“都快要当祖父的人了,就没个正经!”
起头汪孚林还没怎么听清楚,可等他意识到这话的含义,那张嘴便张大得简直能放下一颗鸡蛋。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说……是说……”
“是啊,金宝回去便赶在十一月成了亲,然后你知道的,一月下旬我出发的时候,大夫说咱们的儿媳妇多半是有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北自己都想要哀叹。虽说这年头不少妇人都是三十出头就当祖母,可问题是她才二十出头啊,自己的儿子才刚出生,这边孙子年底也许就能爬了,这种场景简直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其实她这么快从徽州逃出来,还不是因为那位沈家大小姐实在是太温良恭俭让,每天早晚晨昏定省,还要站在旁边伺候梳妆吃饭喝茶,她想到自己这媳妇都根本就没这么伺候过婆婆,哪有不心虚逃跑的?让孙媳妇去伺候祖婆婆才是正理!
“我的天哪……”
汪孚林去年九月把金宝交托给沈懋学冯梦祯带着回乡去完婚,那纯粹是为了让金宝避开将来这段时日京城的漩涡,顺便好好精研学问,以备未来参加会试拿个好名次。虽说如今朝中这一批高官之中,一多半都是三甲进士,可他还是希望读书天分异常出众的养子能够有所突破。可是,他完全没想到,不过刚刚成婚的金宝竟然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一举中的。
“咱们那儿媳妇……今年多大?”
小北被汪孚林这纠结的口气逗得莞尔一笑,这才笑着说道:“也不算很小,今年已经十六了。”
今年十六,去年成婚的时候就是才十五?
想到年纪太小生产的危险性,汪孚林不禁脸色凝重。而小北这么多年来一直被汪孚林灌输那种说法,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连忙安慰道:“金宝媳妇身体很好,也许是家学渊源,她学过骑马,练过武艺,而且,公公婆婆还有沈家,都早早就准备好了人手,绝对会吉人天相的。”
“希望吧……”汪孚林轻轻吁了一口气,这才轻轻握住了妻子的手,“希望她和你一样运气好!”
ps:就一更,大家可想象日后抱儿子的同时抱孙子的小汪^_^(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