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废了武功,朱重九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声吩咐。
“我家大总管有令,着正将、副将、押队官、拥队官一起划小船过來,听后处置。”众淮安将士趾高气扬,扯开嗓子命令对手。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儿,朱重九自起兵以來,每次战后,从來不诛杀俘虏,因此漕船上的元军各级将领,闻听“我家大总管”五个字,立刻就知道自己此番肯定能活着上岸了,毫不犹豫地放下逃生用的小舟,跳将上去,亲手划桨前去投降。
见对方如此乖觉,淮安将士也不好意思难为他们,立刻放下绳梯,将四人接上了甲板,然后用兵器“簇拥”着,带到了朱重九面前。
“罪将胡力吉,叩见大总管,先前不知道就在船上,无意间冒犯虎威,还请大总管宽恕,罪将下辈子定然结草衔环,以报不杀之恩,。”漕船正将是个色目人,看上去非常机灵,还沒等走到朱重九面前,就远远地拜了下去,额头磕在甲板上面咚咚作响。
他的副将、押队、拥队也有样学样,一齐跪倒,向被徐洪三等人团团保护着的朱重九叩头,口称罪将,祈求宽恕。
朱重九叫他们过來的目的是打听芝麻李、赵君用和徐达三人的下落,所以根本沒心思折辱对方,将手轻轻一摆,大声命令,“都起來吧,你们应该听说过,朱某从來不杀放下武器之人。”
“大总管慈悲之名,罪将即便在晋宁路,也早有耳闻。”胡力吉又磕了个头,大声回应,“所以刚才罪将自知不是对手,才赶紧向大总管请降,如果刚才是别人的兵马,罪将恐怕宁可死战到底,也不愿放下兵器,等着他们拿刀來杀。”
“放肆。”“大胆。”徐洪三等人大声斥骂,胸口却高高地挺起來,觉得脸上无比荣光。
朱重九虽然不是第一次听人夸自己慈悲,可从敌军将领嘴巴里说出來,依旧觉得非常受用,笑了笑,继续吩咐道,“起來说话吧,沒必要跪着,我淮安军不兴跪拜之礼,尔等放心,只要如实回答本总管的问題,本总管绝不加害,连同尔等在漕船上的下属,也会送其上岸逃生。”
“多谢大总管慈悲。”胡力吉等人喜出望外,又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站起身,大声保证,“大总管尽管问,我等如果敢做任何隐瞒,这辈子肯定不得好死。”
“那就好。”朱重九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极为和蔼,“洪三,你挑两个人去后甲板上问,我在这里问,然后咱们凑在一起核对口供,如果两边有一句供词对不上的话,就直接送他们上路便是,反正他们自己刚才也说过了,如果虚言相欺,就不得好死。”
“是。”徐洪三裂开嘴巴大笑,走上前,一手一个,拉起副将和押队,就往后甲板走。
胡力吉等人万万沒想到,看上去满面春风的朱佛子,居然发起狠來如此野蛮,吓得“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以头抢地,“大总管慈悲,末将,末将绝对不敢对您隐瞒任何事情,末将,末将知道您是菩萨心肠,绝不敢拿全船弟兄的性命來做赌注。”
“哦,你不说,我倒是差点忘了,那边还有一船人呢,三益,传我的命令,让他们再过來四个机灵的,接受本总管的询问,如果三方的口径不能统一的话,就全都杀掉,然后再让他们送八个人过來。”
“是。”章溢佩服得五体投地,立刻捡起一个铁皮喇叭走到船舷边,给俘虏下达最新指示,片刻后,又有一艘小船,将四个战兵的百夫长给送了过來,以备不时之需。
那胡力吉等人见了如此情形,哪里还敢再心存侥幸,立刻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朱重九问到的事情,全都招供了个言无不尽。
原來,这伙人都是蒙元中书省晋宁路的探马赤军,平日的主要任务是防备布王三北上,前一段时间北锁红巾大将张良弼倒戈,把半个河南府路卖给朝廷,他们才又接到了新命令,在副万户周蛤蝲不花的带领下,乘着运粮船东下,到睢阳支援察罕贴木儿。
到了睢阳之后,刚好察罕贴木儿和李思齐两个掘开黄河,水淹十三万红巾大军,他们这支带着漕船的队伍,就直接转成了临时水师,与前來为虎作伥的水匪们一道,专门负责搜索被大水冲散了的红巾残部。
然而这场人祸所波及区域实在过于广阔,他大海捞针般搜索了好几天,也沒捞到任何一条足以扬名立万的“大鱼”,眼看着水势一天天变小,心里未免着急,因此就又听了几个老水匪的提议,沿着黄河顺流而下,准备到徐州附近,看看有沒有便宜可占。
“那尔等來的途中,可曾从芒砀山附近路过。”朱重九皱了皱眉头,沉声追问。
“有,有经过。”胡力吉的声音瞬间变小,低下头,躲躲闪闪地回应。
“可曾在附近发现了什么。”朱重九立刻察觉到对方神态有异,眉头一挑,声音陡然转高。
“沒,沒。”胡力吉连连摇头,随即又慌忙跪了下去,大声补充,“启禀大总管,不是,不是罪将有意隐瞒,那边,那边的确有人发现了一支红巾残兵,不过,不过察罕帖木儿已经派了心腹去打,末将,末将初來乍到,沒,沒资格去跟着一块儿捞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