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心中响起,带着几分焦急和期盼。
“别走神,跟上队伍。”张定边扯开嗓子,高声重复,同时根据左右两侧的红盔缨们的动作,调整自己的脚步。
他的左侧隔着两名弟兄,是副团长张五,盔缨呈猩红色,手里同样擎着一杆旗枪,每当前面挡路的敌军被击溃,此人就会将旗杆举起來,左右奋力挥动,以便后面的弟兄能认清最新攻击方向。
他的右侧隔着另外三名弟兄,则是本营一名姓郑的特级士官,不识字,一提看书都头疼,但人却机灵得很,只凭眼角的余光,就能跟副团长保持步调一致,同时还能腾出足够的精力,去对付从两翼包抄过來拼命的山民,只见此人猛地将旗面一抖,就晃歪了拦路山民的身体,随即又是一拨一带,便将对手送到了自家队伍侧面,恰恰是一名刀盾手最佳出刀位置。
“啊,。”那名山民嘴里发出一声极短的尖叫,被刀盾手劈翻在地,另外几名冒死冲过來的山民,则被张定边右侧的其他弟兄,用刺刀送上了西天。
飞溅而起的热血,淋湿了张定边的头盔,让他感觉自己的盔缨也开始发红,用力咬了咬牙,将半截旗杆举得更高。
这个动作,鼓舞了自家军心,同时也吸引了许多敌军的注意力,很快,就有数十支羽箭迎面飞了过來,试图将张定边和他手中的营旗一并放翻,但是,仓促射出的羽箭,大部分都被旗面扫飞,然后不知去向,只有一支狡猾的漏网之鱼,命中了张定边的头盔,“叮”地溅起了几点火星,软软落地。
他身边的一名弟兄,则沒有如此幸运,被一支流矢射中了眼睛,惨叫着栽倒,位于第二排的某个士兵,则毫不犹豫从伤者的头顶上跳了出去,补全刚刚露出來的缺口,手中的三棱刺刀笔直向前,被绿矾油处理过的刀尖,倒映着幽蓝色的星光。
“自由射击,行进间自由射击。”副团长张五被突如其來的箭雨激怒,挥舞着战旗,吼出一道军令。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凌乱的火枪声响起,白烟滚滚,遮断了张定边的视线,不用看,闭着眼睛,他也知道此轮射击的效果不会太好,遂发枪的射速比火绳枪大为提高,但准头一样乏善可陈,除非是列队齐射,否则对目标的作用通常只限于惊吓。
果然,沒等眼前的白烟散去,就又有羽箭破空而至,大部分一如既往地被头盔、铠甲挡住,未能给淮安军弟兄造成太大伤害,但依旧有两三支得偿所愿,将张定边身旁的弟兄射倒在血泊当中。
后排的弟兄默默地跨过伤者,填补空缺,团部指挥旗和右侧的营级认旗,继续随风飘舞,被夹在两杆战旗之间,张定边不敢表现得过于孬种,继续咬紧牙关,高举旗杆,迈动脚步向前推进,既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
身后依旧有其他弟兄用火枪向敌军还击,但白烟已经无法再影响到张定边的视线,他看见一大波敌军,估计有五百到七百名,从山丘的侧面绕了过來,努力封堵自己的前进方向,敌军的队伍中,至少有两到三百名弓箭手,此外,还有数百名手持各色奇门兵刃的山民,每个人眼睛里都写满了恐惧和仇恨。
“应该停下來,用刀盾兵护住全军,然后让掷弹兵将他们轰散。”凭着直觉,张定边脑子里就涌起了一个最佳应对策略。
但是,传到他耳朵里的,却是另外一个毫无智慧可言的命令,“全体都有,跟我上,白刃冲锋。”
“白刃冲锋。”
“白刃冲锋。”
两侧和身后,无数人疯狂地响应,团级指挥旗和营级认旗迅速向前压去,两个红盔缨带头迈步狂奔。
“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就看你周围那些红盔缨。”张定边心里,迅速响起刘十三的话,猛地一低头,他用钢盔迎向羽箭,守中营旗同时向前戟指,“二营跟我來,白刃冲锋。”
“白刃冲锋。”
“白刃冲锋。”
无数袍泽大吼着响应,整个队伍陡然加速,迈过地上的尸体,顶着迎面而來的箭雨,风一般卷过山岗。
羽箭落下,十几名士卒中箭倒地,其他人对伤者视而不见,按照平时训练中养成的习惯,追随着队伍最前方那几杆战旗,脚步不断加速,加速。
刀山火海,亦不旋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