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引狼入室,不,就是认贼作父。即便侥幸得手,也难安百官和将士们之心!”
“啊?”爱猷识理答腊再度皱起眉头,将目光转向李国凤。不过这回,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愤怒。李国凤这厮胆小归胆小,行事却稳重第一。绝不会像伯颜那厮,总是恨不得把头顶上的天给捅出个窟窿来。
“伯颜将军也不要着恼!”抢在伯颜开口指责自己之前,李国凤又朝后者拱了下手,快速补充,“将军先前的提议,也并非没任何可取之处。淮贼之所以战力惊人,无非仗着其火器犀利,铠甲坚固尔。若是能利用海上货运之便,赶在大事发动前,从淮贼那边弄一批拉线手雷和锁子甲来。即便我等的谋划功亏一篑,殿下也可以指挥东宫侍卫杀出大都城去。等到陛下息怒之后,再想办法父子和好如初!”
“嘶——!”“这话,嘶!”“狡兔三窟!”......
爱猷识理答腊再度眉头紧锁。其他一众文武幕僚,也纷纷侧过脸去,低声交头接耳。
李国凤这厮讨厌就讨厌在,总是把事情往最坏处想。但他的话,也不能说毫无道理。俗语云,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万一大伙所谋不成,惹得皇上发了雷霆之怒。能先跑到外地躲一躲,总比困在城里等死强。况且妥欢帖木儿素来看中太子,即便发现太子对他无情,气消了之后,却未必真的愿意要了太子殿下的小命儿!
听着周围嘈嘈切切的议论声,爱猷识理答腊好生委决不下。想断然否定这个提议吧,却又怕自家亲娘到时候真的临阵退缩,让自己单独去面对父亲的力量。想依计去联络淮安军吧,又怕对方狮子大开口或者引狼入室。手按着剑柄在屋子里头徘徊了好半晌,终于,把心一横,低声道:“李詹事,令弟国雄能跟淮贼那边联系得上么?现在去买铠甲和火器,是否来得及?”
“时间上应该没问题,大不了,殿下您再偷偷给察罕帖木儿去个信,让他在路上多耽搁几天!”李国凤想了想,郑重回应。“此事关键在于一定要瞒过哈麻。直沽市舶司里头,从上到下几乎都是哈麻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走漏消息。至于联系,倒是不太难。全天下谁不知道淮扬商号的第一大股东就是那个所谓大总管府。只要在直沽港里找到淮扬商号的货船,就不难将殿下的意思带到苏贼明哲那里!”
“根本不用那么费劲,若说通淮,谁能比得上哈麻跟雪雪?。顺着哈麻家在大都城内的产业捋,肯定能把淮贼的细作翻出来!”伯颜在旁边撇撇嘴,不屑地补充。
“没你的事情了。你退下休息!”爱猷识理答腊被他说得心里好生烦躁,瞪圆了眼睛,大声命令。“马上下去,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再放他进来。下去,马上!”
“末将遵命!”伯颜的脸色红得就像烤熟了的鸡屁股,躬身行了个礼,倒退着走出门外。
爱猷识理答腊懒得在这个莽夫身上多浪费功夫,迅速将目光收回来,继续跟众人商量怎样以最小代价弄到淮贼的武器和铠甲,如何避免淮安军趁机北犯等诸多紧要大事。
众文武见他已经松了口,就不再藏着掖着。纷纷开动脑筋,群策群力地寻找对自家最有利的方案。谁也没留意到,伯颜出了太子府大堂之后,接下来又去了什么地方?
而就在众人忙得无暇他顾的时候,太子府怯薛副万户伯颜,却已经来到了太子府外。先是信马由缰地在街道上转了几个圈子,然后忽然侧转坐骑,悄然拐入了一条非常肮脏混乱的胡同当中。
跳过淌满污水的深坑,转过散发着熏天臭气的粪堆。让开躺在胡同中央等死的几个乞丐,挥鞭抽飞三条无家可归的野狗。就在整条胡同都快到尽头的时候,猛然间,他又拉住了坐骑,缓缓走到了一处挂着暗黄色灯笼的鸡毛小店门口。
“客官,您,您想打尖啊,还是住店啊!”正蹲在门口斗蛐蛐的伙计被突然出现的战马吓了一大跳,赶紧堆起笑脸,热情地询问。
伯颜用力挥了下马鞭,凶神恶煞般问道,“一年前老子肚子饿了,在家买过三斤酱驴肉。今天忽然想起来味道不错,就再来买十斤。有么,有就赶紧给我拿上,价钱好说。没有现成的,就赶紧给老子去杀驴。老子就在这儿等着!”
“有,有,没别人的,也不能没您的。客爷,赶紧里边请啊!”小伙计精神猛地一振,扯开嗓子,大声叫嚷。随即,猛地拉开鸡毛小店旁的柴门,将伯颜和他的战马,一并给扯了进去!
刷。灯笼熄灭,黑漆漆的胡同之中,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