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麾下几支主力都撤回了江北。留在南边的,只有一个胡大海!”
具体细节可以瞒住对手,但上万兵马的调动,即便蒙元这边的细作反应再迟钝,也不可能不注意到。按照目前大元朝廷中获取的消息,朱屠户誓师北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否则,他不可能将几大主力都陆续调回淮扬,而不是乘着大胜之威接着席卷江西。
而几大主力回撤之后,留在江浙行省的第二军团,所起到的作用就只能是巩固前一段时间的战果,而不是继续向外扩张。虽然在表面上,还有胡深、陈友定人带领新归降的兵马在配合胡大海,但这些人本身就是不稳定因素。有他们在,胡大海肩膀上的负担更重。
可以预见,一旦朱屠户做好了准备,等待北元这边的,必然是雷霆一击。届时,谁手中军队更多,谁自保的能力就更强。反之,此番荣华富贵,恐怕很快就又得成为过眼云烟。
所以,龚伯遂不止一次,提醒李汉卿要尽可能地扩充队伍。但李汉卿却总是笑着摇头拒绝。这回,结果依旧和先前一样,只是说辞方面,却起了很大变化。
“兵贵精而不在多,况且,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以为皇宫里那位,真的会放心让蛤蝲章独领一支强军么?”迅速四下看了看,素有鬼才之名的李汉卿用极低声音解释。“当年脱脱大人跟他是总角之交,人马掌握多了,他还要痛下杀手。更何况如今换成了蛤蝲章大人,细算下来跟他还有杀父之仇?重用蛤蝲章和三宝奴两兄弟,重新启用咱们几个,不过是他为了收拢驱逐了哈麻之后的人心,给内外一个交代罢了。心思跟当年宋孝宗给岳飞平反差不多。身后之名可以给,但兵马绝对不能再交给岳家的任何人。”
“可,可朝廷毕竟,毕竟给这支军队配上了火枪!”龚伯遂听得心里一哆嗦,惨白着脸,期期艾艾地反驳。
“三千火枪兵,弹药还得按天领。”李汉卿撇了撇嘴,继续低声打击,“我可以跟你们俩打赌,如果护国军人数始终是三千,领军万户就会永远让蛤蝲章大人兼着。如果人马超过了五千,或者直逼一万,不但蛤蝲章和三宝奴要被调往它用。咱们仨一样不可能再留于军中!”
“这,这.....”龚伯遂和沙喇班二人听了,又惊又怒,万丈豪情都瞬间凝结成冰。喃喃半晌之后,才相继说道:“这,既然他如此凉薄,咱们又何必回来?”
“难道,难道脱脱大人的仇,就永远报不了么?这大元的官,做不做无所谓。但,但如果不能给脱脱大人报仇,我沙喇班死不瞑目!”
“两位兄弟莫急,这支兵马的出路不在朝廷,更不在他妥欢帖木儿!”李汉卿又摇了摇头,满脸高深莫测,“三千人又能如何?朱屠户当年麾下只有千余战兵,照样能将淮安城一鼓而下!眼下淮安军还没打过来,那位的心思,自然还放在内部。而只要朱屠户的人马一杀过黄河,他就立刻顾不上再防着咱们了。而全天下,跟那朱屠户不共戴天的,可不只是大元朝廷。只要咱们手中这三千人能打出自己的威风来,届时,自然有人主动给咱们输送粮饷辎重,甚至连兵源,都不用咱们自己操心!”
“这?”龚伯遂和沙喇班二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都绽放出了满意的笑容。
人马少又怎么了?一年前,察罕贴木儿和李思齐两人帐下,不也就是区区三两万人么?可现在呢,这二人手里的兵马,哪个少于十万来?不光是朝廷在支持他们,地方官员们在主动积极地配合他们,暗地里还有无数豪门大户、堡主寨主,和尚喇嘛,道士名儒,也有钱的出钱,有影响力施加影响力,把这两位完全当作大元朝的中兴的希望来打造。丝毫不管这两位眼下一个保的是妥欢帖木儿,一个跟的是太子爱猷识理达腊。
究其本因,明眼人谁不知道是因为朱屠户那套所谓的平等之政,惹下了太多的仇家?他们也许没勇气亲自下场与朱屠户拼个你死我活,也许表面上还要对朱屠户毕恭毕敬。但是暗地里,只要能给朱屠户填堵拖后腿的事情,他们却一个比一个积极。出钱,出粮,帮忙吆喝,都是小事儿,只要不用他们自己露面儿,哪怕是帮忙招兵买马都不成任何问题。
“这些话,不要让第四个人知晓!”李汉卿第三度四下张望,声音压得更低。“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恐怕今年就是大元朝的最后一年了。接下来就该是群雄逐鹿。先进了大都者,未必得到天下。这乱世,恐怕要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