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伟听于德利絮叨完,这才试探着道:“于哥,我遇到了点儿麻烦。昨晚我在广场上被人打了。”
他这话一说完,于德利那头儿就沉默了,杨伟忽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跟于德利说这种事,平白无故地让俩人的友谊蒙上了一层抹不掉的灰。他忽然想到,于德利就算跟他再亲热、再不拘形迹,其实严格说起来也是厂里的中层干部,不大不小一个领导。
何况,以前光明玩具厂还是家军工企业,怎么说管理也是极其严格的,接触的应该也都是些正面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趟这些打架斗殴的浑水?自己只是白找钉子碰。
就在杨伟自怨自艾的时候,结果就听于德利在电话那头一字一顿地说道:“被人打?好,好,在深南居然有人敢打老子的人了,对方几个人?还在现场没?有没有动家伙?动的是冷兵器还是热武器?”吓得杨伟汗毛直竖,心里顿时将自己刚才给于德利赋予的光辉正面形象彻底推翻。
然后将他划归黑老大之流,赔笑道:“于大人,您老这话说得又专业又严重。怎么听上去像走黑道儿的?这是要准备武装力量搞火并了?没那么严重。对方就一个人,也没动家伙,无论是热武器还是冷兵器都没动,本来我也不怵他的。
不过我姐从老家来看我,我陪她逛超市买东西的时候遇到了地震,结果扭伤了脚,所以就被那混账给打了,那厮没挪窝儿,打了我之后还在广场帐篷里睡回笼觉呢。”于德利在电话那头儿一字一顿地道:“阿伟,你听着,你被打了。
无论对方是几个人,动没动家伙,这都是很严重的事。不要说你是我的好哥们儿,就算是咱光明厂的普通职工在外面被打,那都是十几年没有过的事儿了。
无论打得重不重,这事儿都很严重。光明厂是干嘛的?军工厂。于哥是干嘛的?现役军人转业来的。跟你说阿伟,于哥转业前在侦察连干过连长,全军技术大比武拿过三次第一的。
自从于哥转业到光明厂后,还没有人再敢动光明厂的人。你就在那里等着,看着那个打你的小兔崽子,于哥这就带人去。记住,看好他,别让他跑了,四十分钟,不,最多三十五分钟,于哥带着人就到。”说罢便挂了电话。
于德利如此霸气,倒把杨伟这个当事人给震住了,然后忽然就有了一种莫名的自豪感,觉得自己虽然以一名大学生的身份,在光明厂当了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工人,但自己还是很以此为荣。
一个厂只有能够有胆气、有魄力、有能力去保护自己的工人,这个厂才会真正让工人有归属感,才会真正形成凝聚力和战斗力,才会有生命力。现在的人都爱说什么“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可是,人心为什么会散?人心又靠什么凝聚?仅仅是靠学习西方管理经验天天喊口号说:“我行,我能行,我一定行”?
还是靠高薪高福利拉拢人?恐怕都不是。一个厂要想真正凝聚起人心,靠的还是这种不拿工人当外人,对外都是一家人的护短心和保护心。只有工厂不拿工人当外人,工人才不会拿工厂当食堂,只是为了混碗饭吃。
于德利说最多三十五分钟能到,结果不到二十五分钟的时候,杨伟就看到一辆草绿色的挂着军牌的吉普车横冲直撞地开进了广场,开车的居然是个现役军人,两杠一星,少校军衔,倒把杨伟给吓了一跳,心说怎么屁大点儿事儿连国家机器都惊动了?
但心里同时又觉得又酸又热,伸手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于德利挥了挥手。吉普车在杨伟身边戛然而止。于德利推开车门跳了出来,杨伟这才发现吉普车后排座上还有两个穿著作训服挂着上尉衔的军官,居然全副武装,武装带和弹药包等单兵装备都齐套了。
还他母亲地背着微型冲锋枪,算是彻底把杨伟给吓坏了,悄悄扯了一把于德利的袖子问:“于大人,不用搞这么大动静吧?你弄这么大个阵势来,寻常一个黑窝也给端了,对付一个普通老百姓,不值当的。”
于德利狠狠地瞪了杨伟一眼,冲军用吉普车里的上尉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在车里别下来,这点子事儿老于自己应付得了。
老于那会儿子在部队里踹你们屁股教你们徒手攀岩的时候,老于就已经拿了两个全军技术比武第一了,你们还在为了擒拿格斗成绩不及格请老于吃饭呢。
现在就觉得老于我老了,摆不平一个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了?至于这么不放心我么?我他妈壮着呢。都他妈别下来,给我车里老实呆着,对方不动武器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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