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梆铃声响,几名衣着不凡的仆从大声吆喝着分开人群,试图为身后主人的车驾腾开条道路。无奈越是靠近昆仑楼人越多,几无立锥之地,马车也是寸步难行。
有衙役看见后急忙跑了上去询问,仆从大声道:“中书侍郎庞大人车驾在此,还不快快清出条道路!”衙役暗暗叫苦,庞大人位高权重却被堵在了这里,若是怪罪下来如何兜得住?
可是此地人流实在太多,衙役们能勉强维持着秩序不致造成踩踏已极为不易,若还想清出条容马车通行的道路,那除非让人群都飞到天上去了,领头的衙役唯唯诺诺地答应,又急使眼色遣人去通知瞿总捕头。
“罢了罢了,老夫下车步行吧。”车帘掀开,庞颂德探出头来狠狠抽了抽鼻子,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问道:“谁知道今日昆仑楼里推的是什么新菜色?”“叫水煮活鱼!”领头的衙役松了口大气忙陪着笑脸道。
“领路!领路!吴小子神神叨叨就是一个字不肯说,气煞老夫!”庞颂德吹胡子瞪眼怒气冲冲,吓得领头的衙役忙垂下了头,终于低声道:“庞大人可是说北城令吴大人?吴大人在昆仑楼里。”
“老夫知道这小子躲在这里!”庞颂德没好气道:“正是逮他来着!”说话间几名衙役与仆从们高声吆喝着费尽力气分开条一人通过的小路,好容易将庞颂德迎进了昆仑楼。楼里在吴征千万嘱咐之下还算秩序井然,没座位的一律不许进楼,因此得了信的吴征与瞿羽湘也赶忙下了一层等候。
“稀客稀客,下官见过庞大人!”吴征一见庞颂德面色,不由缩了缩脖子。庞颂德憋着一肚子气将头探在吴征耳边悄声道:“仙人板板,你个瓜娃儿还不快领老夫上去大快朵颐,杵在这里干什么?”“是是是,庞大人快请上座。”上得三层,林瑞晨当先,其余人等也都迎了出来朝庞颂德施礼。
“胡夫人也在此,老夫有礼。可气吴小子不知敬重老人家,逼得老夫今日一下朝就匆忙赶了过来。倒叫胡夫人看笑话了!”庞颂德搓着手叹息道:“老夫生平就好美食,着实忍不得了。”
“小子错了,庞大人稍坐,小子这就去给您上菜。”“不用不用,店里如许多的客人要等到几时?改日去你府上再由你小子亲自去下厨!胡夫人,老夫斗胆与您凑一桌添上双筷子如何?”
庞颂德年岁已高却不糊涂,堂堂四品大员无缘无故地凑桌其中定然有些深意在。林瑞晨心思玲珑剔透,瞟了吴征一眼遂道:“怎会?庞大人太客气了。”
迎着庞颂德入静室时又不经意问道:“庞大人火急火燎地赶来,不会只想着就吃一顿饭吧?”庞颂德也随口答道:“老夫明年就将告老还乡,往后再来一趟京师不易。
吴小子的新菜若是往后吃不着,日夜焦虑怎生安度晚年?这不也想着找吴小子讨个人情,着老夫在家乡开上一家,便是仍叫昆仑楼也不是问题。”中书侍郎大人真是给足了面子,吴征微微一笑示意穆景曜等人返回静室,也不再扯此前的话题。
有了庞颂德顺手拉了一把现下已是稳占上风,何须着急?用过了午膳,庞颂德满面红光眼见吃得每个毛孔都爽得透了,正要告辞离去时吴征又道:“庞大人稍待!”
“你这小子好不通人情,老夫一把年纪现下正自困倦,不让人走怎地?”庞颂德心情大佳笑骂道。“大人现下若走了怕要后悔。”吴征笑眯眯道:“昆仑楼的仙草酿不久便来,还请吃一碗再走。”
“不用啦,心领了,老夫家中也已备下了。”仙草酿清凉解渴,夏季里来上一碗最是合适不过,不过滋味虽好却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庞颂德这等大员家中随时随刻都有。
“昆仑楼的仙草酿不一样,”“哦?哪里不一样?”“昆仑楼的卖三十枚铜钱一碗,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啧!”一碗仙草酿在别处起价不过二枚铜钱,若要加些其余的果子或是蜂蜜等物,价钱也高不过五枚铜钱去。昆仑楼这里可算得上是天价了,吴征居然还说童叟无欺?庞颂德登时来了兴趣道:“说来听听。你小子文采好,老夫就爱听你说话。”
“敢卖三十枚铜钱自然是加了稀罕之物。若再过得四五月,此物一钱不值,不过现下却是价值千金!庞大人稍待片刻便知!”到了午后小憩的时分,用午膳的人渐渐散去,昆仑楼里清净了不少,不过十辆大马车的出现又让楼里喧闹起来。
“崔大厨,上好的白冰到了,快快接去地窖里莫要化了!”一声吆喝让满楼俱静,随即又像炸了锅一样轰动起来,吴征看着目瞪口呆一时回不过神来的庞颂德,三位家主,云龙门的几位,笑道:“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