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事务繁忙,黄昏时分蒋安和才拖着疲累的身体回了府上。如今也已是五十余的高龄,连年累月的辛劳积攒下来颇感力不从心。本拟晚膳之后便即安歇,明日一早仍需上朝,不想一封拜帖让他虽不情愿,也只得耐心等待。
蒋府与寻常大臣建筑雕梁画栋,室内摆放着彰显身份不同的奇珍异宝不同,琳琅满目的种种画作挂满了厅堂。
从梅兰竹菊,春夏秋冬,远山近湖,坊间民俗,再到仕女龙鱼不一而足。这位从不争先的重臣有一样却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名画收藏之多无出其右者,连三国皇宫的藏品都及不上。
用完了晚膳,蒋安和端了杯清茶在宽阔而四壁挂满名画的厅堂里逡巡。欣赏名家大师的巧夺天工是他毕生的爱好,亦是改不掉的习惯。与寻常不同的是,走了大半圈蒋安和便停下了脚步驻足在一副仕女图前。
画上的女子扭结着长发梳起朝云近香髻,正值夏季被闷热的天气一激,鬓角边似还有香汗之渍。两枚点漆般的凤目半合着,脉脉含情。左臂横过柳腰,持着的合欢扇正巧遮住右肩,但低襟的罗衫仍露出左边小半圆滑乳肉。
蒋安和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地欣赏片刻,终又无奈地摇头叹息自言道:“老咯。即使绝色提不起什么兴致来,且这一位寻常宫女怎及得她点滴的厉害。来意不明,不太好对付啊。”“大人,祝家主到了。”
“开中门,老夫亲自去出迎。”面对祝雅瞳的到访,这么一位三国国君都要卖面子的人物,蒋安和并未摆出长者与重臣的架子。
府邸中门大开,蒋安和当先行出,见阶下一名女子娉婷立定,虽身着盛装穿金戴玉,仍显素雅大气。微扬着螓首一双妙目流连,谦和之中亦显自信与尊贵。“民女见过蒋尚书。”祝雅瞳矮身一福不卑不亢。
“祝家主太过谦了,快快有请。”蒋安和加快步伐步下阶梯。两人虽是初次单独会面,相互间俱在释放善意。“久闻蒋尚书名家画作珍藏天下无双,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这一幅可是前朝大师严叔猫的九玉图真迹?蒋大人当真大气!”
厅堂里掌起连排大烛灯火通明,既是有求于人,祝雅瞳自当先投其所好。她虽不擅画作但见多识广,从一片名家大作中挑出几幅识得的不难。
“祝家主好眼光,满厅之中唯九玉图最为珍贵,佩服,佩服。老夫自幼爱画,窃以为大师之作若纳于藏阁之中不见天日,岂非明珠蒙尘暴殄天物?只可惜大师笔下的九玉女子虽极具神韵,仍不比美人在前,活色生香。”
蒋安和捋着胡须与祝雅瞳一同对画作指指点点,颇有自得之色“我前些日子曾听过一句话:盛世古董乱世金。蒋大人这许多珍藏来之不易。”
祝雅瞳淡淡一笑,美艳不可方物。瞬间将画中的九名美人给比了下去“好一句盛世古董乱世金,可做祖训!不瞒祝家主,老夫曾几度怀疑为何一名女子年纪轻轻能统领数百年的祝氏望族。短短时日不过两面,老夫折服。”
祝雅瞳说话技巧甚高,一句简单的夸赞蒋安和画作收藏,不仅称了蒋安和的心头好,更赞扬秦国长治久安方有如今的盛世,可谓将大秦朝廷上下给称赞了个遍。蒋安和官居尚书令身为柱石之一,对上不负圣恩,对下统御有方,怎不听得身心舒畅。
“有感而发,蒋尚书谬赞。”寒暄客套了几句,两人分宾主坐定,蒋安和道:“祝家主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用得着老夫处?还请明言。”
祝雅瞳心中暗道:身为一品大员,身段却处处放得这般低?当是绵里藏针了!“特为一桩大好的生意而来。”祝雅瞳说完端起茶碗,不急不躁地撅唇吹了吹,轻饮了一口。
“祝家富甲天下,近日更与昆仑派一同在成都城里风光无限,不知祝家主看上了老夫哪一处地面儿?老夫不敢满口答应,但谈一谈总是可以。”蒋安和笑呵呵道:“不想有生之年能与祝家之主谈一谈生意,老夫不甚荣宠。”
“蒋尚书好气魄。”祝雅瞳赞了一声,又喝了口茶才道:“近日饶北城令吴大人巧思,民女倒真是大赚了一笔。
民女虽是女流之辈,却又不爱金银珠宝,有了些活钱总喜欢花将出去。不知蒋尚书与锦兰庄之主关系如何?民女若是看上了锦兰庄的地面儿,不知蒋尚书能否施以援手?”
“锦兰庄?祝家主当真是好魄力!”南城车水马龙可说得上是寸土寸金,祝雅瞳开口就要占地极广且日进斗金的锦兰庄,光涉及的金额就吓死人,着实让蒋安和也吃了一惊道:“不知祝家主要锦兰庄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