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能忍着不问,全因吴征翻过宫墙的那一刻,自己赤身裸体,处境更是不雅,可称奇耻大辱。
玉茏烟独自于冷宫中胡思乱想之时,常无奈苦笑。自己能以身陪伴仇敌,完完全全豁了出去,全然不顾羞耻。
被吴征看去不堪一幕,却成了心中的结。大恨杨修明,暗恼自己无用,再一想吴征偶尔泛起古怪的笑意,不知是不是想到了那一刻,更是心头窘得无比难受,无比难堪。一念至此。
想到今夜已是在劫难逃,待吴征把自己剥得白羊儿似得,再没东西遮得羞处,定然又会想到两人的初见
窘迫让玉茏烟娇躯一颤,小笺失手掉落,她忙拣了起来,又读了一遍,再一遍若没有吴征,或许自己早在杨修明的欺侮下香消玉殒。即使撑得过去,多半也要给梁兴翰陪葬。
又哪来现下的慵整纤纤手,薄汗透轻衣?在决定下毒,到悬崖勒马,个中缘由纠缠纷乱,说到最终只不过是一个道理,自己不舍得这座府邸。
玉茏烟咬着唇起身,下定了决心,慌乱不在。从前怀着种种目的在皇宫中争宠,如今只是吴府内宅里的一名女眷。从前昧着本心讨好君王,如今为何不能施展手段去尽心服侍吴府的主人?我不需去争宠,只是行一名女眷的本分。
如此而已!一身潮汗,当沐浴洁净之后,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可现下还不是时候,玉茏烟打开了衣柜。
祝夫人在必要的地方从不吝啬,衣柜里储备颇丰,款式各异,还有不少是赵立春领着玉茏烟亲自在绸缎庄里遴选而得。玉茏烟略一思量,取下衣衫时又有些窘迫。这些衣物当时刻意挑选,可不就是早早为了今夜做好了准备么?
选好了衣衫,又布置起了床帏。既增情趣,又像个简单的仪式。这些原本该男主人花心思,但玉茏烟做来也毫无怨念,反而芳心可哥,期待之中又娇羞无限。
期待似与丈夫久别重逢的妇人,满心欢喜。娇羞又似情窦初开的少女,左右难安。无论怎么下定了决心,甚至亲手布置好了床帏,玉茏烟依然如此颤颤巍巍,纠结无比。
心弦无法片刻放松之下,即使屋子四角都摆上了冰块,清凉爽快,这稍一忙活,又是一身香汗淋漓。看床帏布置得满意,玉茏烟才抱起衣衫,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前去沐浴。
拐向后院短短的一段距离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撞见浴房里的温水早已备好,甚至还有两只红烛,定然是细心的祝夫人吩咐备下的玉茏烟揉搓肌肤无比细致,动作又十分快速。
每一分肌肤都反反复复洗得透净,唯恐有半点污垢与异味,又怕吴征到来等候得太久。不一时沐浴完毕穿戴完全,就着落地的铜镜齐身旋转一周。大秦皇宫中的玉妃甚少笑容,时常柳眉微蹙,唇角下撇,她的五官极适合这般神情,由此被赞凄艳绝世,也因此艳冠后宫,深得梁兴翰疼爱怜惜。
只是玉茏烟深知这一份凄艳发之于心,身处深宫,由始至终均是凄凉苦楚。无论万千宠爱于一身,还是圣恩难再处冷宫。如今镜中的美妇新浴出池,容光焕发,眉目含春,嘴带笑意,比之凄艳的楚楚可怜,连一贯有些苍白的面色,也晕上了两抹淡淡的酡红。
其艳更甚,其丽更增。玉茏烟微微一笑,瞬间又被惊慌所取代,这样的夜晚,男子通常会很耐心地等待佳人,前提是他知道佳人在做什么!
更衣也好,沐浴也好,打扮妆容也成,等得越久,越是有滋味。吴征若是来了,定然会知自己在此沐浴,他会等得饶有兴致,而这样的夜晚,深谙男人心的佳人也会有意无意地稍作拖延。
将至未至,急切得开始上火,偏又不能发火,更舍不得发火以免空费了良宵。只需拿捏好了分寸,等待只会变成情趣,越等越是有趣。男人都是贱骨头,越是得不到,越想得到。
可你若是太轻易地让他得到了,他还要不满意,觉得有负期望。老鸨的话还记得分明,她曾经这么做过且卓有成效,可是现下她一点都不想让吴征等待!
他若在房中,她只想第一时间飞到他身边,哪怕只是多诉说两句温柔情话。他若不在房中,她也愿暂守空闺,为他等门。
“女人也是贱骨头,分明知道不成,只要喜欢了便不管不顾。得到了固然欢喜,得不到也愿意傻傻地等,即使被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也不肯醒过来。”玉茏烟轻移莲步间低声自言自语,又满足地叹息一声:“幸好他不会骗我。”
吴征果然还没来。府上的人大都很忙碌,除了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栾采晴,还有那个沉默寡言,始终低着头的柔惜雪。玉茏烟闭上房门,又抿起了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