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坐下吃饭,今天没有外人,咱们边吃边说。”吴征拍拍冷月玦的头顶,向倪妙筠点头道。
倪妙筠目光与吴征一碰,便垂下头去,面容清淡如前,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一家人围着圆桌坐定,说了几句今日的趣事,饮了几杯淡酒,吴征便把倪妙筠这一趟远行所得详说了一遍。
在座的俱与昆仑与天阴门有关,与暗香零落之间都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闻得探出了些暗香零落的蛛丝马迹,都不由热血上涌。“一些小虾米,不忙着动手。现下知道了贼党在盛国的下落,总能顺藤摸瓜,到时一并斩草除根就是!”吴征笑吟吟地举起酒杯向倪妙筠道:“倪仙子慧眼如炬,当是一份首功了!”倪妙筠轻抿了一口,对吴征也有几分佩服。盛国分明是自己的故乡,自家在这里还有极大的影响力,可一个再立天阴门便让她愁断了肠。
吴征背负的远比自己多得多,可他始终能保持着笑容面对一切,再难,再苦,也没有颓废的时候。
“天阴门与昆仑派对贼党同仇敌忾,没有什么功劳不功劳,都是应当的。”倪妙筠还是不看吴征,说话也是简单明了,话中之意吴征也清楚得很。说了边吃边聊,又刻意再提起天阴门,比起冷月玦的亲近与心疼,倪妙筠便没有这么多忌讳
离心疼吴征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吴征笑道:“柔掌门多将养些日子不是坏事。她没了武功,若是乱来不顾着身体反而是坏事。天阴门现今就像我的第二师门,只要有机会我怎能不管?
只是你们莫要心急,眼前的难关不过,一切都是空谈。难关若是过得去,机会就应运而生。”吴征的话自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这人谈不上言出必践,可每一件事都在慢慢地实现。他敢开口,此事一定有了些许眉目,至少不是虚无缥缈的一厢情愿。在他嘴里有条件限制,还是空谈的事儿,说不定已在暗暗筹备。
“当真?”“当然!”吴征拍了拍惊喜的冷月玦,道:“从前我对柔掌门可没有好观感,现下才能明白她强要你嫁入皇室的苦心。
哈哈,我们燕国的皇帝只顾着一己之私,柔掌门未必能遂了心愿,不过她的徒儿运气好,眼光也好,我可不像燕国的皇帝!他不心疼玦儿,我心疼。”栾楚廷可是吴征同父异母的哥哥,货真价实。
兄不及,弟代劳,居然也得意洋洋。“不是我要泼冷水,也不是我对天阴门有看法。照我看来,柔惜雪千算万算,最终颗粒无收还败了天阴门一片家业,哼,我对她到现下也没有好观感,纯是看了诸位的面子才不与她为难。
你们天天操心于她,不如省了这份心思,哪一天她又把谁卖了出去,才是有苦难言。”韩归雁气鼓鼓道。想起柔惜雪卖了吴征母子,让霍永宁早早就开始着手筹备大事,她就难以平复心情。
“实话实说,没点气是假的,但是我也打心眼里挺佩服柔掌门。当年天阴门那副模样大厦将倾,凭她一人之力,在重压之下生生延续了天阴门二十年的气运,实在了不得。换了是我,我是怎么想都没法做得到。”吴征打着圆场道。
“哼,有什么了不起?天阴门当年再难,还能比你现下的昆仑难?你现下做的还比她当年的差了不成?”韩归雁心气难平,忍不住出口辩驳。“难。”
吴征感慨着愣了楞神,伸手绕着圆桌划了一圈,一一点过诸女道:“若是现下没有你们,便和二十年前的柔掌门一样地艰难。”暖意升起。
吴征不止一次地说过,人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人在,门派便不会覆灭。在桌上的每一位对他都如此重要,或出力帮忙,或给他精神上的鼓励与安慰,昆仑虽倒下,但没有垮,而二十年前的天阴门,前辈已老去,中坚们死的死,走的走,那个现下像行尸走肉一样的女子,真的是仅凭一己之力,只手擎天!
吴征太清楚自己这一番劫难过后最大的庆幸便是这一桌子的人都在,若是她们都不在了,吴征绝对撑不下去,而柔惜雪现下会变成这副模样,正是因这二十年历经了多少苦难,一朝又化虚无的打击实在太大,太沉。
沉到只要你是一个人,即使有钢铁铸就的神经,也不可能承受得住。韩归雁张了张嘴,心头的火气让她几番不服想要辩驳,又找不着理,只得哼地一声道:“我还是不原谅她!这辈子都不!”冷月玦颇有些尴尬。
她夹在中间不好做人,也知理亏,想分说几句为师尊讨个饶同样找不着理由。自打从山谷中救出吴征之后,韩归雁在祝雅瞳面前向来是尽量地温柔乖巧,贤良淑德。今日当着她的面又是骂又是辩驳,实在是气得狠了,可她又是一片心意想着自家郎君,冷月玦几度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