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公公怎么样了?”
屠冲虽是个太监,气节同样令人敬佩。其间虽阴差阳错又让自己受了伤,但回想起来,仍是对他的感念更多。若无屠冲的逼迫,这份情意将永埋心底。
“已将他先行入殓,过段日子再秘密运回紫陵城寻一处风水宝地下葬。贼党里寻了个与他五官接近的乔装改扮,不日示众,对外就说他死在我娘手上。”
吴征心中也有不舍与哀戚,道:“乱世里人若浮萍,想给屠公公风光大葬都不可得。”“他是个好人”柔惜雪满腹千言万语,听到我娘二字,登时哑声,刚抬起不久的脑袋又低了下去。
渐稳的纤手又轻轻颤抖起来,现下站在她身旁,温柔又有趣地说着话体贴她的高大男儿,是自己师妹的儿子,年岁,辈分之差,念及无一不让她心惊肉跳。
“人之好坏不因出身,唯因气节与心灵。”吴征忍着笑叹了一声,又道:“你的伤没事,我带你去逛逛镇海城。
春游的时候你老躲在马车里,这一回又诸事缠身。现下没甚大事,你也不用老躲着,而且全府上下,只有你一人我还没有单独陪过。”
“嗯。”吴征提议时用的是不容拒绝的口气,柔惜雪本就不愿再违逆他,又听他说要单独陪同自己,更是芳心可可。
纤手还在他掌心,只觉他凑到耳边轻轻嘘了一下,示意噤声。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环上了腰肢,柔惜雪身子一轻,吴征已搂着她跳出回廊从阁楼里跃下。
吴征轻功绝佳,即使搂着一人也轻飘飘地在空中浑不受力地滑翔。两人衣袂飘飘,似御风而行。柔惜雪心头大跳,这一回不像在金山寺跃上佛塔,吴征大喇喇地搂着她的腴润腰肢,臂弯回环,大手抱紧。
亲密的姿势,加之她已多年不曾纵高,跃落时失重的身体竟生出恐慌之意来,不自觉地向吴征怀里挨去。臂膀结实而稳定,一下子就让柔惜雪觉得心安。那只臂膀既已拥住了自己。
即便天塌地陷也不会放手。就像她既已偎依在他怀里,即便地动山摇也不会独自逃开。金山寺里一场意外,两人之间心心相印,谁也分不开。
怀中的娇躯柔软而温热,额角靠在肩头,吴征心有所感低头一看,女尼的一双妙目正痴痴凝望着自己。这双杏仁大眼盈亮如星,闪烁着的柔和光华仿佛星星正在夜空中闪烁。
而两人大鸟般飞翔,女尼的长袍领口被夜风吹开,依稀可见贴身小衣包裹里两座山峰怒耸,正四溢着熟透了的果香。那恬淡虔诚的容颜之下,却偏有一具浪荡倾诱的娇躯,娇躯贴身娇柔,又有谁人能够把持?
吴征强忍着在光洁额头一吻的冲动,报以微微一笑,目光流转,却又肆无忌惮地在眉眼,下颌与领口深处来回扫视。直看得柔惜雪缩了缩肩,又低下头去。不敢去触碰吴征热辣辣的目光,也能挡住领口流淌的青光。飘出了小院,又飘过两座房屋才轻轻落下地来。吴征将柔惜雪轻轻放下,携着她的纤手信步沿着长街上走去。
空旷无人的街道,没有人会来打扰,柔惜雪也不怕与吴征的亲昵会被人指指点点。街灯却皆已引燃,遥遥指向长街的远方。
女尼执掌天阴门多年,向来聪慧,见微知着,立时醒悟过来。镇海城的宵禁固然因金山寺窝藏贼党一案,但闹得这般严重,多半有吴征的推手。
一来防止贼党趁乱闹事,二来也为这一场夜游。情意虽已入两人内心,终究难为世俗所容,何况柔惜雪初尝情投意合的滋味,哪能没有女儿家的娇羞与惊慌。
再没有比这样无人却又灯火辉煌的长街,更让她感到适然。两人牵手前行,漫无目的,也不说话,仿佛这样走下去便已足够,顺着长街一直走到镇海城城心。
比起许多城池不同,太守府的官衙不在城中心,这里立的是一块足有两人多高的石碑,正面上题四个大字“永镇江海”
葬天江养育了大半个江南繁盛之地,可若是江河决口,洪水也会吞没无数家园与生命。镇海城扼江望海,这面石碑便是这座城池名称的由来与百姓美好的愿景。
相携的手变作十指交叉而握,力道也紧了一紧。柔惜雪曾身负绝顶武功,英华内敛,不为外物所惊。失去内力之后连同这份沉稳也一同失去,除非刻意,身体会自然而然地表露出情绪来。
吴征立有所感,手掌也紧了一紧,问道:“你有心事?”“永镇江海”柔惜雪喃喃叹了一声,低声道:“苍天怜百姓,近二十年都风调雨顺,不见大旱,也没有洪涝。否则”乱世之中征战连年本就是人祸,若再遇天灾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