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昆仑派,心中也万般激动道:“我这就与小师妹说,咱们何时动身?”
“今明两日收拾行装,通令祝家各地管事打点安排路程起居,后日就动身。”吴征凝重道:“师娘心结难开,更难得肯出门一趟,务必要让她高高兴兴,放宽心怀,不得有半点差池。”二女均明了吴征话中深意,林锦儿在吴府郁郁寡欢,大都强颜欢笑。
每个人都知她留着一条性命,全因陆菲嫣带来奚半楼的那一封书信,要亲眼替亡夫看着吴征重振昆仑,报仇雪恨而已。此事势在必行,但人人也担忧大仇得报之后,林锦儿再无牵挂,就此香魂一缕袅袅飘散。
林锦儿心虽不在出游,但让她借机稍解胸臆,也是要事一件。陆菲嫣不敢怠慢,忙道:“我这就去办!”
盛夏时节烈日如炽,即使马车里放着数只水盆,盆中水面上还浮着冰块,车厢里仍有些气闷。幸好车厢足够宽大,倒不觉得热。林锦儿出行在吴府就是十足十的大事。
昆仑山一役,大多前辈耆宿血洒山岗为门派尽忠,所余者不过朱泊,陆菲嫣,林锦儿三人而已。朱泊天性乐观加上年事已高,一门心思放在为昆仑派重修典籍上,他又嗜酒如命。
但有感怀伤神时,一醉便解千愁。陆菲嫣有吴征陪伴,又有爱女顾盼在旁,三人相互鼓励,相互慰籍,足可面对一切困境。
唯独林锦儿痛失先夫,她苦恋奚半楼十余载,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多年,尚且恩爱甚笃之际甚至连面都见不上便天人永隔。
吴府虽有亲如姐妹的陆菲嫣,究竟不是亲姐妹,视同己出的吴征,究竟也没有血脉之亲,这些都不足以抚慰她痛失爱侣的打击。如果没有那一封书信,很难想象林锦儿能撑得下去。
吴征不知道多少次暗暗庆幸陆菲嫣带回来的书信,想来奚半楼对年幼许多的妻子也知之甚深,昆仑流的血泪已够多,林锦儿就算苟延残喘着。
将来还或有转机,先保住一条性命总比直接了却残生的强。所以林锦儿想去一趟烟波山,祝雅瞳立刻一人担下吴府的职责,让她能一尝心愿。
当年念子成狂,于是对吴征称林锦儿是待他最好犹如生母一言暴跳如雷,在长安见面时借机扇了她一巴掌发泄怨气,其实那一掌也不全为泄愤。
彼时林锦儿与栾采晴争锋相对,栾采晴也在盛怒之间,林锦儿当时并无官面身份,最多算是随从,栾采晴非要取她性命的话,两国利益当头,谁也不好深究。祝雅瞳的这一巴掌,算是给了栾采晴一个交代。
她既然插了手,栾采晴也得卖个面子,林锦儿的命就此保了下来。此后祝雅瞳向来对林锦儿礼敬有加,便是感念她无微不至照料吴征长大的恩惠。
特别吴征强要修习道理诀被师门重罚,林锦儿待他始终如一,这份无视贵贱的关爱之情更是珍贵而真诚。比起当年还懵懂无知的顾盼,心中有气又深陷泥塘自顾不暇的陆菲嫣。
在吴征离开昆仑山之前,林锦儿的的确确当得上待吴征最好的人。祝雅瞳感恩戴德,吴征侍其如母,林锦儿虽几乎不路面,在吴府的地位超然于一切之上。
她要出趟门,就是足以惊动吴征修行的大事。马车从外看去除了大之外并无特别,拉车的两匹马儿也是普通的坐骑。赶车的小厮皮肤蜡黄,偶尔抖一抖缰绳,看上去心不在焉,像个普通大户人家出行。
这一路他们不愿惹上是非,十足低调。坐在小厮身边的仆妇面貌平常,倚在车厢门边似乎随时等候主人的召唤,倒是掩不住那股娴静温柔的气质。
小厮是吴征易了容,仆妇自是陆菲嫣了,车厢里坐着林锦儿与顾盼,一路上几乎也不抛头露面。“师娘不肯下车,等到了青苏城,无论如何要她下来走走,去护国寺里上上香,许个愿也是好的。”
吴征传音入密,悄然对陆菲嫣道。“只有那里她才肯去。”陆菲嫣虽是易容,笑起来仍难掩妩媚之气。
她见吴征两眼放光,顿觉不妥,忙又收敛了容颜面无神情:“晚间我去与她说说祝夫人昔年的故事,叫她到时没得推脱。”
“甚好。”吴征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语道:“在成都的时候,你旧伤刚有好转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不知道现下打不打得过。”那一段无忧无虑,与世隔绝般的时光是两人间甜蜜的回忆,铭刻心间永生无法忘怀。
世事无常,谁又能料得到两人会阴差阳错地走到一起?谁又能料得到可以在府院里开诚布公,堂而皇之,连林锦儿对此也毫无异议,只有替师姐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