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这两行字迹后,她心中还有些不以为然。昆仑派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自当以大侠为己任。
忽然多上一句小侠,气势上弱了许多,也显得毫无必要。“成不了大侠又该如何?成不了大侠又该如何?”
林锦儿低头深思,豁然醒悟又抬头看向吴征。不知何时,这位她从小带大,视同己出的少年已成长到眼下这般模样,如此了不起,如此深谋远虑,又有一颗那么温暖的心。杨文达站了好半天,才惊醒过来朝吴征跪下道:“公子,我明白了。”
“说说看。”这一次吴征没有扶起他,只在孩子面前标枪般站立,仿佛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既入昆仑,无论今后成就如何,都要有一颗侠心。天资所限不能成大侠,就做力所能及的事。
除暴安良,遇不平事惩恶扬善,若天下清平,就以胸中所学教百姓谋生之能。除暴未必非要用武功,笔杆子也行。安良未必是良善百姓受了欺负才能安良,授人一技之长也是安良。无论侠之大者还是侠之小者,都以侠义为先。”
“文达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没有,文达谨记在心。”“好。列祖列宗在上,我吴征以昆仑掌门的身份,收杨家村人士杨文达为昆仑派入室弟子,即刻起列昆仑派门墙。”
吴征抚着杨文达的头顶庄严道:“望你时时刻刻记得今日所言,为国为民,除暴安良。更要牢记在心,人一旦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极易忘乎所以。你要善用昆仑的武学,善用自己的力量。
今后若成了穷凶极恶的恶徒,师门饶不了你,天下英雄也饶不了你。记得了?”“谢师父教诲,弟子记得了!”杨文达刚要磕头,吴征腾地跳在一边笑骂道:“谁说你是我的弟子了?
这孩子我昆仑掌门不能随便收徒,当了入室弟子,还得再看一段时间,否则出去闯祸丢了我的脸可不成。”
“哟,修为高了口气也渐长啊!”朱泊带头,领着戴志杰,杨宜知等从山门后鱼贯而出,笑眯眯地打量着二人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吴征陪着笑,拉着杨文达道:“快去见过太师祖,还有各位师长。”
“他娘的,老子就知道没好事,清净不了多少时候。”朱泊受了个结实的大礼,解下腰间酒葫芦抿了一口道:“怎么,回来也不多呆几日?就这么把孩子丢给我老人家?”“师祖,弟子诸事繁杂,呆不了几天,这孩子今后就有劳您老人家。”
“去!”朱泊啐了一口,摸了摸杨文达的根骨点了点头道:“身子骨够结实,天资料想不差,还成,乖徒孙有点眼光。”吴征在山门口与杨文达交谈多时,一众同门都甚喜这名新弟子。昆仑有后,本就是山门的大喜事。吴征首肯,朱泊附和,这事就算成了。
“不是好孩子也不敢领上山来不是?”吴征谄媚道:“师祖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千万莫要客气。”“老子知道。孩子你过来。”朱泊唤过杨文达,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捋须道:“你先去做顿饭来看看。”
“啊?”不解声中,一片欢笑回荡在山门,也不知昆仑派的先辈们是否看见听见亘古奔流的葬天江,随着春夏二季的潮汛过去,江流渐渐平缓。又是一年风调雨顺,秋高气爽时瓜果丰收。
然而中原大地的汹潮远比暴雨连绵决了口的葬天江还要可怖得多。燕国调兵遣将已有数月。北方草原的胡人被打得支离破碎,生计堪忧,再无力南侵。征战草原的骁骑陆续被抽调南下,厉兵秣马。
然而一年多前的燕盛之战被盛国偷袭吃了大大的暗亏,对新登基踌躇满志的燕皇而言,不啻于奇耻大辱。燕国皇廷里也有反对之声,近年来连年征战,国力消耗甚巨。盛国趁冬季突袭,又让葬天江边五十余座城池误了春耕,一整年颗粒无收。
仅靠着关中一带的粮食收成,不足以支撑一场国战的巨额损耗,原本燕国收缴了祝家资财之后,仓廪充实国库满满,但经前年燕盛一战又亏空了大半,这一场国战若不能取得全胜,整个国家的府库钱粮都要受到深远的影响。
新登基的燕皇也曾犹豫过,彷徨过,最终还是力排众议。圣命大将军丘元焕为兵马大元帅,太仆、征南将军蒯博延为前部先锋,起大军共四十万征讨盛国。
一时间,沿江的十余座城池里人马如蚁聚,战船密布江面,旌旗如火,耀武扬威。早有防备的盛国屯军于夷丘,厄口,柴郡,濡口四城,与燕军隔江相望。
葬天江延绵万余里,几乎横跨整个中原大陆,但江流涛涛,适于大军横渡的也不过这几处地方,其中夷丘更是重兵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