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看到柳伐距离自己那么近,少武卿也是吓了一跳,他微微一愣神,随即又看向了柳伐。
柳伐微微一叹,随即也坐了下来,他也累了,他的膝盖已经湿透了,一股泥泞的味道。
很奇怪的场景,在整座烧香台上不断的厮杀着,不断的流血着,在这山中的一处静逸之处,却有两人在雨中侃侃而谈。
“像,真是太像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苏莞的儿子,当初我只是以为你是楚无恒的儿子,直到看到你的画像!”
距离柳伐一近,少武卿又是长叹一声,当初他也是没有下令去追杀柳伐,只是他的儿子实在是不安分,因此,他还斥责过少武恒勇。
“我……母亲是什么样的?”
柳伐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了,言语之中满是恳求和急切。
听到柳伐的声音,少武卿没有说话,他也沉默了,在帝宫之中,有那么一室画卷,每一张,都是苏莞,每一张,都是他所作。
“你的母亲,她很美,她很要强,因为她的要强,她断送……自己的性命……”
过了半天,少武卿终于开口了,他每一个字细致的都如同雕刻一般,心中却满是悲伤,得到了这万里江山,他丧失了自己的自由,丧失了自己的儿子,失去了太多太多,可是,他事实上也没有得到什么。
“滴……杀……”
雨水混杂着喊杀声,又在这烧香台上响起,两个人静静的坐在泥泞之中,满是沉默,面对着青冢,一切都化作雨水。
“你想知道的,你所能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其余的,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你,走吧,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你想知道的,只能由自己去追查!”
过了半晌,少武卿终于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雨滴,低声一叹,随即大步朝着天坛走去,那里才应该是他待的地方,若是自己再不回去,这烧香台,或许也是没有办法守了。
“唔,什么……”
看到少武卿起身离去,柳伐一愣,看着被“天子剑”所簇拥的少武卿,脸上十分复杂,他不明白,也不懂,看着少武卿如同迷雾一般消失在雨中,他脑海之中又多了许多的谜团。
天坛之上,大雨如倒,使劲的泼向坛顶,群臣窃窃私语,看不到少武卿的身影,不由都慌了神,山顶上的小黄门也是无比的心急。
半晌,少武卿终于走到了天坛之上,他的出现猛然让群臣放下心来,即便是炎公道,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陛下,撤吧,龙将军在东山血战,那里还算是安全,去那里吧!”
大雨如注,天色完全暗淡了下来,少武卿的脸上满是犹豫,仿佛没有听到这小黄门的声音,这小黄门苦笑一声,随即又低声说了一句,甚至有些恳求。
“如此,那去东山吧!”
少武卿默然点头,此时他也是没有什么主意,也只能这样了。
禁卫军统领挥剑仍在大声暴喝。
“盾手上前——长矛列后,杀!”林立的闪烁着寒光的长矛忽然平倒,随着统领的命令,动作整齐划一的刺了出去,随即又很快收回,盾手配合默契的将手中的盾牌举高,恰好挡住了骁武军长矛的一阵乱戳反击。
“长矛——刺!”
统领睁着通红的眼珠,再次下令。血腥的杀戮,便在长矛利箭的一收一放之间,残忍而快速的收割着骁武军士兵的性命。
“将军,南面吃紧,有些挡不住了!”
一名禁卫军士兵跑来,浑身满是血污,脸上带着几分惊慌。
“剽字营补上!”
“将军,剽字营……已经全体阵亡了!”士兵眼眶泛红道。
“勇字营还剩多少人?”统领两眼通红,雪白的牙齿狠狠咬着干枯的下唇。
“还剩不足两百人,伤兵居多……”
“让他们把南面给老子补上!告诉弟兄们,他们先走一步,老子把这五千人马拼光了,再下去找他们。”
统领恶声道,语气哽咽。
“是!”
士兵转过身,狠狠擦了一把眼泪,朝后方正执矛仰躺休息的勇字营士兵大叫道:“勇字营的弟兄们,给皇上尽忠的时候到了!拿起你们的长矛,随我来!”
一声令下,原本休息的将士们一个个相互搀扶着,大步走了出来,他们身上没有一个完整的,身上血迹斑斑,脸上更是被雨水冲刷的发白。
“走!他娘的,老子杀了五个,够本了,再攒几条人命,老子死了也值!”
“去你母亲的!废物,才杀了五个,瞎嚷嚷个屁!老子杀了八个也没炫耀得跟二大爷似的。”
“……”一群禁卫军伤兵笑闹着,他们互相搀扶,蹒跚而行,手中紧紧握着长矛,就像去赴一场豪华穷奢的盛宴,浑不在意自己年轻的生命也许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是真正的英雄,漠视生死,无惧无畏。鸿门壮士斩关来,慷慨一卮谁惧死。
禁卫军统领红着眼眶,看着他们谈笑风生的补充进了南面的防线,开始了惨烈的拼杀。统领嘴角弯了弯,狠狠骂了句:“这群兔崽子……”
骂声中,眼泪再也止不住,滚滚流过这个五尺昂藏汉子的脸庞,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他们无畏,他们无惧,为了他们效忠的天子,如同一个个疯魔一般。
“长矛——刺!”
“兄弟们,加把劲儿!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咱们就赚了!”
统领豪迈大笑,如同死前最后留下遗言。
“杀!”
尽管身心疲惫得快倒下去了,可禁卫军的将士仍然士气如虹,他们屹立不倒,在大雨之中,黑色的铠甲在雨夜之中冲刷的满是锈意,他们肩并着肩,手握着手,如同血肉铸造的长城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身着暗红色铠甲的骁武军将领拄刀站在高处,望着山头上激烈拼杀的双方将士,他眼中充满了惊惧和担忧,他这里安安静静,一个人影都没有,他的背后,是无数整齐的骁武军,他们从山下悄悄的摸到了山头上。
“咦,人呢,人呢,他母亲的!”
他的眼珠子都已经有些泛红,没有人,天坛上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只剩下一杆龙旗在那里立着,颇为古怪。
“咯噔……咯噔……”
就在他肺都快气炸了的时候,在烧香台上响起了整齐的铁甲声,他睁开眼,看到了对面的一群浑身是血的禁卫军。
这场攻防之战进行得异常艰苦,禁卫军以不到他们四分之一的兵力,守住了烧香台的西面,他们奉岳虎的命令,悄悄的从西坡靠近,一路上遇到无数的坎坷,虽是没有遇到什么禁卫军,但是这暴雨这让他们走的无比艰难,终于走到这山头上,还未来得及欣喜。
天坛上已经不见了少武卿的影子,整整一个时辰,以击杀皇帝为任务的这支奇兵,如今却连这小小的五千禁卫军都未歼灭,皇帝和大臣们早已不知去向,这个不利的情况令将领心里有些绝望。
皇帝若不死,他的这支奇兵还有什么意义?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这场夺权之战还有什么希望?
他现在最疑惑的,在这天坛顶上,一个官员都没有,只有一群残军败将,就是这支千人的禁卫军仿佛对他的偷袭早有所备,当他看到山顶广场上禁卫军将士们面向他们森然列出的一字长蛇阵时,他的心当时便凉了半截,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偷袭已经完全失败了,对方早已列好阵势,好整以暇的在等着他们。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会有这场偷袭的?
这个问题令他到现在都困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