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项少龙都心迷神醉时,天籁般的动人声音由凤菲的檀口吐出来,接下去唱道:“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此歌描写的是另一对男女幽会的情景,以男方作第一身自述,说的是当东方的太阳初升时,一位美女溜到我的屋内,轻轻伴随我的脚步。她为何来呢?或者只是偶然来到,见我正沉吟踌躇,故才伴我同行吧!
项少龙尚是首次亲聆她的歌声,只觉风格奇特,与兰宫媛和石素芳都大不相类,其他以前听过的歌姬更是绝不能与之媲美。她不但唱得极好,还有种不守成规,离经叛道的意境。就像在彩虹般色泽的流云似水中,浮载着沉郁而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歌声变化万千,抑扬顿挫,呼气吸气与歌声结为一体,无限地加强了诗歌的感染力。她一字一句轻柔地把整个情景安置在音乐的空间里,奇异的笃定更使人感慑得不敢不全神静听。唱罢项少龙跟着肖月潭等轰然叫好。
肖月潭一点没因自己的光釆被凤菲完全掩盖而不悦,诚切问道:“此曲从未得闻,不知是否凤小姐新作。”凤菲淡淡道:“正是凤菲新作,让四位先生见笑了。”肖月潭等人赞叹不已。
肖月潭方面另一叫游吉的壮汉叹道:“得闻凤小姐天籁之音,顿起朝闻道、夕死可矣之概。”凤菲谦让道:“游先生过誉了。”
至此项少龙才明白凤菲能得享盛名,备受各国王侯尊崇,确有道理。对这么一位多才多艺的美女,谁能不爱惜,当然,假若她要引退,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她的光芒下,董淑真等只能算作陪衬明月的小亮星。肖月潭的声音响起道:“我们四人无不羡慕沈兄,若你这管事之位可让出来,保证我们要争得头破血流呢!”
项少龙从沉思惊醒过来,苦笑道:“谈先生真会说笑,小弟还是首次听到大小姐的歌声哩!”四人大讶,肖月潭的惊讶当然是装出来的了。
云娘为他们解释了,仲孙何忌乘机试探项少龙的深浅道:“那沈管事有何评语呢?”项少龙想起当年读的唐诗,随口应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此语一出,旁观众人连同凤菲都为之动容。项少龙心中惭傀,赧然道:“小弟对音律是门外汉,但大小姐的歌声确教小弟颠倒迷醉不已,”游吉大讶道:“难怪精通相人之通的谈先生也要对沈兄刮目相看!
沈兄用辞运语之妙,是游某生平罕遇,什么‘门外汉’、‘颠倒迷醉’,都刻划得入木三分,更不要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这可传颂于世的绝句。”
项少龙知道不宜锋芒太露,不敢再说话,更不敢接触包括凤菲在内许多正向自己灼灼而视的目光。
董淑真道:“谈先生刚才随手拈来的齐曲非常迷人,难怪孔丘当年到齐,耳闻目睹了韶乐的演奏盛况,有‘三月不知肉味’,又有‘尽善尽美’的赞语。”
肖月潭笑道:“上次看完董小姐的九韶妙舞,谈某到现在仍不知肉味如何哩!”众人都笑了起来。
董淑贞更是神情欢畅,大感争回不少面子。项少龙暗忖原来董淑真擅舞,怪不得能坐上歌舞伎团的第二把交椅位置。
不知不觉已是三更时分,肖月潭等仍是依依不舍。云娘更是舍不得他走,叹道:“若这艘船大一点就好了,那样在到临淄的几天途程中,便可和谈先生畅论古今曲乐。”
游吉热切地道:“只要有一角之地,我们于愿足矣。”董淑真道:“怎可委屈四位先生,大可教人让出几间房来,四位若不嫌弃”
仲孙何忌等喜出望外,连声答应。项少龙心中一动道:“我那间房只得小弟一人,若”肖月潭这跑惯码头的老狐狸,那还不会意,大笑道:“就让谈某和沈兄同居一室,好多听点沈兄的绝妙言词。
明早再教人送来我们的衣物用品好了。”回到房里,吹熄油灯,两人坐在地席一角畅叙离情。肖月潭听毕他逃亡以来的遭遇后,叹道:“少龙领着千军万马时,固然把东方诸国弄得人仰马翻,人人惊惧。
想不到其后单枪匹马,也到处搞得天翻地覆,现在韩、赵、魏三国在少龙西返之路上重重布防,如若贸然回去,风险实在太大,你更不值得冒这个险。”项少龙道:“那楚人有什么反应呢?”
肖月潭道:“完全没有反应,但人心难测,楚境也不是绝对安全。照我看,少龙怎也该先避避风头,使三晋深信不疑你确已回到中牟,再从容由我掩护你回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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