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还没有回来,四叔罗振声又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再看大老爷,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呆呆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没有一个当家作主的人。
大奶奶只好上前问那管事:夫人是什么时候去的走得可还安祥
管事忙道:是早上寅时去的。侯爷二少爷四少爷还有大小姐都在旁边守着,走得安祥。
大老爷听着,眼角有水光闪现。
大奶奶叹一口气,喊了吴孝全陪那管事去吃早饭:家里的事我交待交待就随您去。
管事应声随吴孝全去了。
大老爷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大奶奶吓一跳。可毕竟是媳妇,有些话不好说,忙让人叫了六姨娘来:大姑奶奶去了。你在家里好好照顾爹,我和四爷三位小姐去吊丧。
六姨娘听着落了几滴泪,然后过去搀了大老爷:您可要节哀顺变大太太已经够伤心的了,您要是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这家可怎么办啊
她一边劝着大老爷,一边和大老爷回了屋。
大奶奶回屋换了件月白色的褙子,吩咐杭妈妈快去报了三位小姐,然后又派人给二老爷和三老爷那边报丧。
五娘听了就拉着来报信的杏林问:大姐可有什么话留下来
杏林哪里知道,答非所问地道:听说大姑奶奶死的时候侯爷和几位少爷小姐都在。
五娘不免有些失望。又有些担心。
万一罗家没有人坐元娘的位置,那以后钱公子的仕途就少了个得力的人
而十娘听说元娘死了,当着去给她报信的丫鬟就冷冷地笑了一声:她还走得挺快
那丫鬟唯唯喏喏,不知道答什么好。
十一娘听了却怔了半天。
她想到了初见元娘时元娘那温柔的笑容,还有小院里元娘自嘲的语气好像很熟悉,却又那样陌生
不知道为什么,十一娘泪盈于睫。
她不知道是为自己悲伤,还是为元娘悲伤或者,为她们悲伤
待十一娘和五娘十娘一块去了大奶奶那里时,杭妈妈的纸钱蜡烛刚买来,大奶奶还在等二房和三房。看见她们来,忙问:吃了早饭没有。
大家摇头。
大奶奶忙吩咐厨房的人做些馒头饼子:二婶和三婶一到我们就走,吃完就罢了,吃不完,你们带着马车上去吃。
十一娘见大奶奶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行事却有条不紊,心里十分的佩服。
大家吃了一半,有小丫鬟跑进来:二太太和三太太来了
二房来的是二太太和三奶奶七娘,三房只来的是三太太。大家见面,少不少嘘唏感叹,潸然泪下一番。
二太太就催:时辰不早了,大家还是快点过去吧迟了让人说闲话,总是不好。
大家各自上了各自的马车,浩浩荡荡往荷花里去。
路上,十一娘透过十娘撩开的帘子看到有两三拔人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的马车后面。刚开始她还有点奇怪,片刻后才醒悟过来。
原来大家都是往一个方向去
待马车过了太池,已是白茫茫一片。
待到了永平侯府,只见大门起至内宅门,扇扇大开,孝棚牌楼早已竖起,管事小厮都穿起了白直裰,或站在一旁临时搭起的帐房处侯着,或进进出出地忙着事。
见了罗家的马车,立刻有管事迎了上来,叫了引客的媳妇子带她们去了内院。
还没有进院子,十一娘就听到了谆哥的哭声。
待进了院子,谆哥的哭声越发的大了,其中还夹着妇人们的低泣。
你们来了迎接她们的是憔悴的三夫人。
大奶奶点了点头,向二房和二房介绍三夫人。
大家行了礼,三夫人眼睛里已噙满泪水:快进去看看吧
大奶奶应了一声,和三夫人进了内室。
元娘睡在一张罗汉床上,戴着一品夫人的九株花钗,穿大红色翟衣,表情安祥,神色温和,像睡着了一般。
她头顶点了一盏灯油,脚尾围坐着四五个面生的妇人,正低声啼哭着。谆哥和贞姐儿,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都穿着孝衣站在元娘的身边。贞姐和那小男孩都低头抹着眼泪,只有谆哥,张着嘴嚎啕大哭。
十一娘看着,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大奶奶等人看着也都哭了起来。
一时间,屋里哭声一片。
不知道谁就说了一句:谆哥,你十一姨来了。
谆哥一听,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还一边抽泣道:我要我娘,我不要十一姨。
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了十一娘。
有人面面相觑,有人若有所思,有人惊愕不已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十一娘很是震惊。但同时,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想以此来告诉大家自己的诧异。但心里却不禁嘀咕:谆哥怎么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好在三夫人十分的机灵,见气氛不对,立刻叫了引客的媳妇子送她们大太太那里去:现在在丽景轩休息。想必几位太太奶奶和小姐都十分挂念。
大奶奶也的确是惦记着大太太。
道了谢,大家跟着引客的媳妇子去了丽景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