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张佩纶于一旁劝慰一声。然后又接着感叹道。
“以一地而敌一国,以十万而战百万,普天之下狂妄如此的怕也只有他唐浩然了!”
这声感叹之后,张佩纶倒是忍不住朝着东北看了一眼,想到东北的狂妄,他竟不知是喜还是忧,心情可以说极为复杂。
“幼樵,以你之见,你是想他赢还是负?”
在问出这句话之后,李鸿章却是缓步步出了亭子。他的脚步并不快,相比于过去却显得极为沉重。若是注意的话,那步子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在拖。
“这……”
大人的问题让张佩纶的心思微微一沉,他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作为中国人,他自然希望唐浩然能赢,然后把满清割让给俄国人的土地都收回来,更重要的是,若是能打赢了俄国人,这世界上有那个国家还敢再轻视中国?
“你一定是在想,若是他赢了,到时候怎么办,这若大的中国,谁人能挡住他的强兵入关是不是?”
身后的沉寂,让李鸿章丢出了一句话,那话传入张佩纶的耳中,只让他在诧异之余,彼为无奈的摇头苦笑道。
“是啊,或是败了话,那东北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一说啊!大人!”
提及此张佩纶的脸上顿时显出一片忧色来,
“幼樵,你肯定是在寻思着,这唐子然太自不量力了,那俄国可不是满清,不是他放两炮,就能吓唬得住的吧……”
两炮,就能吓唬得住,当年唐浩然不正是靠着这一招,夺了东三省嘛。可俄国人吃不吃这套?
“大人,我觉得这次东北即便是赢了那也是一场惨胜!”
视线北移,似乎是想看到北方的战场似的,张佩纶的话声微微一沉。
“毕竟这俄国披甲百万,就是在欧罗巴,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国,他这次,非是太过自不量力,而是妄自尊大啊!这些年他顺风顺水的,若是……恐怕非得摔个大跟头不可!”
张佩纶的观点是普罗大众最基本的观点,或许他们会为唐浩然的勇气叫好,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不知道中国与西洋的实力差距,若是说这些年九督议政最大的好处是什么,恐怕就是大家伙都把办新政兴洋务当成“强身之本”,而免不得要开启民智,恰如这全国上千份报纸一般,这开启民智的结果就是令国人不再像过去那般妄自尊大。
有时候,勇气并不能弥补实力上的差距。或许这些年东北甚至中国的进步极快,但距离挑战欧罗巴列强,依然还有些差距,更重要的是东北是以一地之力战一国,若是小国倒也罢了,问题在于俄罗斯是一个人口亿万的大国。
“到时候,能不能保得住东北都是一说……哎……”
摇头感叹着,张佩纶的心底甚至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他看着大人说道。
“大人若是到时候……”
“到时候,不需要北洋出面,也轮不到咱们,到时候,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英国人自然会出面帮他维持局势!”
“英国,大人您的意思是……”
“哼哼……”
冷笑一声,李鸿章看着那铅灰色的天空说道。
“早先,赫德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还不明白英国人的意思,现在明白了,不是英国人要支持他唐浩然一统中国,而是英国人支持他去打俄国人,若是他唐浩然打不赢,到时候,英国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他们既然不直接派兵,也会千方百计的维持局面,而以他唐浩然的脾气,即使是输了,也会往死里在俄国身上咬一口,到时候啊……”
叹了口气,李鸿章并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继续往前拖着他的有些沉重的步子,可他的话却让张佩纶的心底一惊,连忙说道。
“大人,他唐浩然是受英国人驱使才打得俄国,那,那……”
那和支持他统一中国有什么区别?只要他唐浩然能打赢,到时候这天下,谁人还会再敢挑战他,更重要的是,只要他赢了这一仗,这天下的民心也就全被他赢得了,即便是那些过去视他为乱臣贼子的读书人,也会将他视为理所当然的“圣天子”。
突然,张佩纶似乎明白了,他明白了为什么唐浩然要打这一仗,与其说是受英国驱使,倒不如说是利益的驱使,对于唐浩然而言,他最大的阻力是什么?就是许多国人视其为“乱臣贼子”,尤其是他那于东北行着的一套西洋式做法,虽说现在关内也是,可相比之下,他走的太远,也太早,正因如此,反倒落实了他那“乱臣贼子”甚至“勾结洋人”的“罪名”。
可现在,他同俄国人打了这一仗之后,便再不会有人视其为“勾结洋人”的“二鬼子”,更为重要的是,他给了那些曾于百姓面前抵毁他的人一个台阶,一个重新挽回其名声的台阶。
民心!
没错!
唐浩然为什么不入关!就是因为他没有得到民心!只要打了这一仗,无论输也好,赢也罢,对于国人而言,他唐浩然都是英雄,天下第一的英雄!因为全中国只有他一个人敢同洋人打仗,也只有他一个人能……
“大人,这唐子然心思……”
“哎,有时候,瞧着东北的时候,我总是寻思着,若是当年,我把他留在身边,把这北洋交给他,你说……”
回头看着张佩纶,李鸿章反问道。
“现在北洋又将是什么模样?”
这一声感叹之后,李鸿章的脸上全是一副无奈之色。似乎是在为当年的失误而惋惜。而在惋惜之余他却又突然一笑,那笑容中似乎有些解脱,似又有遗憾。
“这天气,哎,纵是要打仗,也要挑个好天气啊!”
说话的时候,李鸿章的视线投向北方,那老迈的而又满是病态的脸庞上似乎又隐隐的带着一丝期待,良久之后,他那沙哑的嗓间却又是发出一声叹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