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退出后,菲尼耐不住性子,先开了口打破之前的沉默。
“先生,您认为国内的的意思……这会不会对不列颠的未来造成威胁呢?”
朱尔典敲着烟斗,耸耸肩。
“菲尼,国家之间是没有友谊的,只存在相互利用的关系,这是一个基本的前提。想想吧,布尔战争消耗了我们太多的资源和力量,为了能够同德国进行对抗,英国就已经与法国共同制订联合军事计划,甚至我们同美国之间同样也存在着条约,尽管并没有确实且可靠的协议,能够迫使英国在法国或美国,与德国或者中国交战时予以协助,但是,一旦法国受到攻击,英国很有可能将不会坐视不理,我们无法坐视德国的强大,不能坐视德国控制整个大陆,这是英国最基本的外交政策,所以……”
菲尼摇晃着杯中带着些许泡沫的红茶,皱眉深思片刻后,便开口说道。
“先生,即然如此,那么,是不是可以意识着,对于英国而言,中国已经成为了潜在的敌国?”
放下烟斗的朱尔典这些却摇头笑看着菲尼,然后笑说道。
“没错,过去,我们或许勉强算得上是朋友,但是现在嘛,中国实际上已经成为了英国的潜在敌国,但是我们却没有力量制止他们,所以在这个时候,需要美国的帮助,这也是为什么,最终伦敦默许了维克斯公司与中国海军之间的交易,是因为我们需要让中国去刺激美国,从而令美国的国会批准条约。”
菲尼赞同地点了一下头,抿了一口茶,又突然想到什么似地问道。
“先生,您的意思是,伦敦是在挑动中美之间的冲突?”
朱尔典微微一笑。
“这就是外交!对于英国而言,只要中国与美国陷入争持的时候,英国才能够专注于欧洲的事务,所以,我们需要中国与美国之间的对抗,为外交调停增加一个筹码。”
菲尼却在思索片刻后说道。
“如果这样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在未来,我们仍然需要在亚洲考到中国的威胁呢?”
朱尔典摆摆手笑道。
“菲尼,外交是一个艺术,而它之所以被称之为艺术,正是因为外交是在不断调整之中,今天的朋友会是明天的敌人,在外交上,即便是敌人,也是可以拿来利用的,在外交这行个行当里……是没有友情可言的”
大使的话语在菲尼脑海中印下很深的印迹,他不断的思索着中英决裂会造成的影响,的确,正像伦敦猜测的那样,在中国不断给英国的利益造成影响的时候,英国必须要全方面调整与中国的关系,但是这会不会导致中国完全倒向德国呢?当然,这样的话,恰恰证明了一点——伦敦之前的计划是准确的。
“是的,先生,我想我明白了!”
“事实上……”
在菲尼似乎明白一些道理时朱尔典却又能发出一声音长叹。
“我个人认为,伦敦正在犯下一个错误……”
“哦?”
菲尼不禁好奇起来了,大使先生这是怎么了?
“因为我们无法预测未来,我们是为了避免发生一场可能发生的战争,而去一手促成另一场战争,而这场战场……甚至可能把全世界都卷入进去!除非全世界都能意识到对方同盟力量的强大,进而采取行动,通过让步,谈判,解决问题,而不是采用战争。”
难道……从大使的脸上,菲尼看到了担忧,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一但如伦敦所愿的话,大国之间的冲突将是不可避免的吗?
“所以,外交有时候总让人很是无奈,即便明知道是个错误,但却不得不执行下去……”
两天后,朱尔典来到中华帝国外交部,拜会了中国外交次长梁敦彦,众所周知,这位曾在幼年时留学美国的,后来出任驻英参赞、驻德大使的外交官,在去年回国后,便出任外交次长,而以驻德大使的身份出任外交次长,也意味着中国外交政策的调整——中国已经彻底改变了亲英外交的路线。
“看来,伦敦已经决定了!”
面对朱尔典传递的消息,尽管通过外交部情报机构梁敦彦已经知道了伦敦的打算,但是他仍然表现出了“惊讶”。但与此同时,同样也明白,中英之间最后的一纸束缚也消失了,这意味着什么呢?
“是的,我想,南京恐怕也持以同样的立场!”
朱尔典的语气显得很平静,就像是在讲述一件极为平常事情,而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梁敦彦已经站了起来,他走到酒柜边,取出了一瓶三威士忌酒,亲自倒了两杯,因为是老朋友的关系,了解朱尔典习惯的他,特意夹了两块冰块。然后将酒递给朱尔典。
“我的朋友,我们都不曾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够珍视彼此之间的友谊!”
接过威士忌酒的朱尔典,看着杯中的酒,再看着神情平静的梁敦彦,他平静的点点头。
“是的,许多事情,我们应该珍惜彼此之间的友谊!”
而这种友谊也只存在于私人之间了,对于中英两个国家来说,作为外交官的他们都非常清楚,现在,两国间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尽头,而将来会走向何处,不是两人所能预知的。
更准确的来说,两人或许可以猜出一个未来,但是他们却无法猜出在那种未来之中,中英两国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去“相处”,是像现在一样的和平,亦或是战争。
“来,让我们为了友谊!”
“为了友谊!”
两名外交官的酒杯相碰时,那本威士忌酒在灯光下泛着美丽的光泽,但是两个人却是各怀心事,他们心知肚明,这所谓的友谊,实际上就是这杯中的酒……
一饮而尽之后,朱尔典用感慨万端的语气看着窗外繁华的街道说道。
“这里的变化可真大啊……”
到底是什么地方在变化?是地方,还是政策?恐怕只有朱尔典自己才会清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