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累你。我今天可以对天发誓,只你栾廷玉在他夫妇身边一日,我便一日不去行刺他们。”廷玉大喜,拱手相谢。
黑衣人策马欲行,忽然问道:“兄长怎说我曾两次行刺?”廷玉道:“那日在宁陵城外大兴客栈,难道不是贤弟?”黑衣人道:“不想他夫妇仇家恁的许多,不知最后将死于何人之手!”纵马长啸而去。
却说周侗师徒在元阳谷相会,叙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叙了多年离别之情。
岳飞道:“车马早已准备停当,我们是否应速离此地?”周侗点头,对卢俊义道:“我们还是回大名府内黄县去,贤徒同去隐居,如何?”只见卢俊义忽地起身,跪在周侗面前,道:“弟子和梁山众人,终是兄弟一场,如今他们还身陷囹圄,祸在眉睫,我岂能独活?”周侗大惊。许贯忠道:“员外何必如此,须知那宋江、吴用正是当日害你家破人亡之人。”卢俊义道:“宋公明、吴学究,于我有恩亦有仇,恩仇已然相抵,本来就两不相欠。”许贯忠不解道:“员外何意?”
卢俊义道:“恩师可知徐虎林这个人?”周侗道:“徐槐徐虎林,一人之力横空出世,毁你梁山十年基业,天下闻名,哪个不知?”卢俊义道:“昔日徐虎林曾经上梁山游说我悬崖勒马,恩师可知此事?”周侗点头,道:“你当时为何不索性遂了他的意,总胜似今日身败名裂。”卢俊义道:“当日徒弟也曾心动,差点下山追随他而去。”众人惊讶。许贯忠道:“不想还有此事?员外最后为何未能成行?”卢俊义道:“宋公明、吴学究虽害我在先,但事后倾寨救我之恩,我不敢忘却。上山之后被委以重任,这等知遇之恩我亦不敢忘却。恩大于仇,所以我明知梁山必败,也要与之共存亡,如此才算还请了宋公明和吴学究之恩。”许贯忠道:“那员外为何还要去营救宋江。”卢俊义道:“我非是为救宋江、吴用,而是为救梁山众兄弟。‘恩’字已还,这‘义’字也要还。”许贯忠道:“不想员外如此重义?贯忠愿竭力相助。”
众人目视周侗。周侗却道:“话虽如此,但你怎保宋江等人一旦获救,日后不祸国殃民呢?”卢俊义不语。许贯忠想起周侗那日在汴京酒楼内发过的誓言,忙接道:“老师怎知张叔夜不祸国殃民呢?”周侗一征。许贯忠道:“张叔夜前日为了阻挡田虎进兵,命人决黄河北岸大堤之事,老师如何说?”周侗叹道:“我平日一向敬重这位张嵇仲,决堤之事,的确出乎意料。”许贯忠道:“可见天意如此,造化弄人。以前那陈希真也曾落过草,今天不也一样以国家梁栋自居?张叔夜、云天彪、陈希真等人一向口称‘天道人心’,若果有‘天道人心’,为何我等机缘凑巧,竟能救出员外?”周侗道:“此事我便不加阻拦,但让我出手相助,却还是办不到。”岳飞、王贵、张显、汤怀也都焦急起来。
许贯忠道:“昨夜能救员外,一得益于天意助我;二得益于老师能出手相助;三得益于我预先布置了地道;四得益于敌人行军在外;五得益于只救员外一人。如今要救好汉们,却有诸多不利之处,其一、我们已然打草惊蛇;其二、众人关入天牢,防备森然,且天牢为大石所筑,地道之法再不可行;其三、救一人容易,救众人难;其四、大刑之期将至,时日无多;其五、刘慧娘早晚回京。若老师不肯相帮,我们纵有其志,也只得放弃了。”岳飞、王贵、张显、汤怀依次跪下求情,许贯忠也跪倒在地,周侗只是不许。
卢俊义道:“恩师救我出来,对徒弟已然关怀备至,纵使不帮徒弟,徒弟仍然对恩师之恩感激涕零。恩师不必再为徒弟费心了。”众人错愕,周侗也是不解。卢俊义续道:“但恩师总该看在一个人的面上再出手一次。”周侗问道:“何人?”卢俊义走到窗边,开窗向东望去,长叹一声,向东长鞠一躬,垂泪道:“为了林教头与梁山的一场情义。”众皆动容流泪。
周侗拭了泪,对卢俊义道:“也罢,我便冲这个‘义’字再出手一次,但你须应我三个条件。”卢俊义问道:“哪三件事?”周侗道:“第一,此事半由人事半由天,不管救得救不得,你都得无怨无悔,决不可殉义。”卢俊义感激道:“谢恩师,这个徒弟应下了。”周侗道:“第二,倘若侥幸成功,你须和那宋公明众人分道扬镳,从此再无瓜葛。”卢俊义道:“若能成功,卢某‘义’字已还,从此再不相欠,这个徒弟也应下了。”周侗道:“第三,我义儿鹏举早晚会应举投军,报效国家。若宋江等人日后仍然落草,危害天下,难保不会与我儿为敌。你须答应我,那时决不可相助宋江,至多两不相帮!”卢俊义心中一凛,但转念想,天下又怎会有如此巧事,道:“既已互不相欠,这个也是自然,徒弟应下了。”周侗道:“你去立个誓。”卢俊义便立个了誓道:“若我有违此三事,日后众叛亲离,孤死于塞外苦寒之地。”周侗点了头,众人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