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四年春,朝廷正在盘算征田虎,抑或征王庆时,却得了条天大的消息。原来那个出使金国的赵良嗣与金主签了密约后回朝,密约约定于宣和四年四月,宋金两国合力攻辽。北路由金人攻取辽国中京大定府,南路由大宋攻取燕云十六州。灭辽之后,宋金两国即以旧长城古北口为界,永世交好。
此等军国大事,我不得不多说上几句。宣和三年时,金国欲一举灭辽,便派了使者来宋,请求夹攻辽国。辽人见危在旦夕,也派了使者来宋,请求助辽抗金。徽宗本已诛戮了童贯、王黼,断了约金攻辽的念头,当时却被云天彪的一纸密奏所动,一时间举棋不定,便向林灵素请教。灵素道:“金远辽近,不如只派使者通金,就算签了夹攻密约,一旦后悔,也可重拾抗金援辽之策。金人与我隔了一个辽国,纵然怪我毁约,也奈何我不得。”徽宗遂派赵良嗣为使者,出使金国。当然赵良嗣行踪在汴口渡头被樊瑞得知,乃是旁枝末节了。
如今密约已成,徽宗知此事重大,便宣辽疆经略府经略种师道回朝相商。师道回京后,徽宗专门开了内廷,教二品以上重臣来商议此事。种师道曰:“今日出师,譬如盗入邻家,即不能救,又欲与盗分赃,诸位尚以为可行么?”云天彪道:“目前辽已将亡,我若不取,燕、云必为女真所有,中原故地,从此无归还日了。正所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种师道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金人,豺狼也!且今时不比往日,当下金强辽弱,若与金夹攻辽国,辽国必亡。辽亡之后,金国必起异心,如何肯与我安守各自疆土?此非远交近攻,实乃引狼入室。不如倾我大宋之力,助辽人守土,如此辽人必感恩于我,永为我大宋屏藩,胜得燕云十六州多矣。”
云天彪道:“若是如此说,辽人何尝是我族类了。经略难道忘了澶渊之事乎?辽与宋,世仇也;金与宋,则毫无怨恨。王师攻伐燕代,正是吊民伐罪,光复汉土的正义之举。以顺讨逆,无有不成。”种师道曰:“辽人立国二百余年,习我华夏礼仪,尊我华夏先贤,与我大宋百余年来相安无事。治下契丹人、汉人各依风俗,和睦相处。乃是夷狄中的华夏。金人刚脱蒙昧,实是夷狄中的夷狄。国家大事,必须利、义兼顾,岂能作此儿戏之语?”云天彪道:“若论利。如我袖手旁观,燕云十六州必为女真所取;如我助辽抗金,便是默许辽人盘据燕云,金人一旦退却,燕云也再不好向辽人索取了。我非为一己之私,实乃为中原故地着想。”
种师道与云天彪廷辩多时,那云天彪毕竟是饱读文章,著书立说之人,数回合下来,种师道便难以招架了。于是徽宗道:“云爱卿所言极是,如今朕意已决,与金夹攻辽国,一举收复燕云。”种师道见事已至此,只能心中暗叹了。
徽宗却道:“种经略愿为大宋出力攻辽吗?”种师道曰:“既是廷议已决,臣便不再多言,为国鞠躬尽瘁便是。只是攻辽一事,委实马虎不得。我大宋腹地,有两处不得不防。”张叔夜道:“种经略莫非在说田虎、王庆?”种师道点头,道:“田虎据壶关天险,又邻近辽邦,我大军攻辽之时,那田虎或东出太行扰我大军左翼,或南渡黄河威胁汴京,都是我大宋祸患。那王庆已夺宛州,一旦东进突破校一线,则汴京危矣,亦是大宋祸患。”陈希真道:“与其屯兵防御汴京,不如索性主动出击歼灭二贼。”云天彪点头赞同,道:“不如我大宋兵分四路,两路攻辽、一路攻田虎、一路攻王庆。四路齐出,暗含我大宋扬威四方之意。”徽宗大喜,道:“张、种二位经略、云、陈二位将军,正好每人来领上一路,如何?”种师道低头不语。张叔夜道:“种经略久居边疆,自然是领兵攻辽了。”陈希真对张叔夜、云天彪道:“我三人当日一同荡平了梁山贼寇,不如抓阄,来看天意怎样?”徽宗好奇心起,便教人写下三个阄子,张、云、陈三人对天拈取。张叔夜阄得辽邦,云天彪阄得田虎,陈希真阄得王庆。徽宗便教领殿帅府太尉张叔夜拨派人马,又封张叔夜为河北经略使,云天彪为河东经略使,陈希真为淮西经略使,定于四月四日四路军马离京,征伐辽邦、田虎、王庆。
兵势一交,岂能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