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毕竟不是纯粹的文职人员, 即使毫无准备, 他的身体还是本/能地退开了一些,惊险地避开了肋下致命的一击,詹姆斯尖削的指骨从他的胳膊肘下面穿了过去, 血立刻浸湿了他的整条衬衫袖子。
剑光一闪,赶到的伽尔冲过来, 毫不犹豫地对着这个昔日的同事亮出了他的剑,削去了詹姆斯的半条胳膊, 把伤口上血如井喷, 按都按不住的路易给拽到了身后推给了艾美,大声说:“詹姆斯·鲁科特!你疯了么?!”
詹姆斯抬起头来,伽尔看清了他的眼神, 那已经不是一双人类的眼睛, 眼珠和眼白粘连在了一起,被盖上了一张赤红的网状膜。
詹姆斯是个英俊的小伙子, 眼睛本来就比正常人稍微大一点, 此时眼睛微微外凸,被那让人恶心的网格罩着,简直就像是某种昆虫的复眼,可怕极了。
他好像已经不认识伽尔,两个人很快激烈地打斗起来。
一交手, 伽尔就知道这个人不是詹姆斯了——这个前年才通过实习生正式毕业的年轻猎人绝对没有这么强。
每一次武器和对方的佩剑撞在一起,伽尔都能感觉到手腕隐隐作痛——伽尔甚至怀疑,如果他手里这把剑不是卡洛斯送给他的曙光之刺, 说不定早就已经被对方震断了。
就在这时,一个空挡里,一把重剑精确地插/进了两个人中间,毫不拖泥带水地穿过了詹姆斯的胸口,这突如其来的杀手下得简直让人反应不过来,伽尔几乎发愣地看着被卡洛斯钉在了墙上的詹姆斯,不敢相信卡洛斯居然就这样不由分说地杀了……一个猎人。
卡洛斯表情冷酷,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某个浑身冒着臭气的迪腐一样。
伽尔猝然间对上詹姆斯,却从来没想过要杀了他,即使是最愤怒的时候,也只是拔剑斩断了他那条本来和废了也没什么区别的、只剩下一层皮和骨头的胳膊。
但是杀……人……
卡洛斯并没有拔/出他的剑,而是轻轻地拨开了詹姆斯的衣服。
伽尔他们看见,詹姆斯心脏的地方长出了一个肿瘤似的肉球,上面笼罩着血红的网,被卡洛斯洞穿后,却还在轻微地搏动着——即使一下比一下微弱。
詹姆斯的眼神随着渐渐微弱的“心跳”而清明起来,卡洛斯冷酷得仿佛结冻的脸上,也缓缓地露出一层说不出的悲意。
“小心……史高勒……”詹姆斯的喉咙里伴随着杂音,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然后他的目光慢慢地转向路易,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年轻人猎人的表情极其复杂,像是惊恐,又像是释然,落到路易身上的时候饱含着说不出的歉意。
而他的心脏终于彻底不动了,所有的表情也在詹姆斯脸上定了格,他的眼睛却不肯合上,带着对生命最后的眷恋。
终于还是死了。
“这是寄生网。”卡洛斯默默地把剑从詹姆斯慢慢发冷的身体上拔了下来,“传说是恶魔从深渊里带出来的,被寄生网寄生的人已经算是死了,身体被恶魔操纵,只有心脏被刺穿的片刻,能找回他作为人类的尊严。”
路易的胳膊已经被艾美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但是吃不上力气,额头上还带着冷汗:“你的意思……史高勒先生真的有可能被恶魔附体了?它是哪里来的?人骨盒子?”
卡洛斯面色凝重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
黑袍之战是人类历史上永远的伤疤,即使一千年了,那个传说中能号令千万迪腐大军的黑影依然让每一个人战栗,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恐怖的象征。
“那我们……会赢么?”艾美问。
“我不知道。”卡洛斯撂下这句话,继续往前走去,“我只知道,如果不能,会死的就不仅仅是我们这几个人。”
“我们去哪里?”
“地宫。”卡洛斯头也不回,“听着,路易,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想杀死你么?因为你是执剑祭司,在圣殿拥有仅次于大主教的权限,也许你没有使用过这些权限,但它们是存在的。一旦我们进了地宫,千万年来所有从这里经过过的先人留下的法阵,都会响应你的命令,如果我们谁也顾不上谁了,你千万要小心——如果你被寄生网缠上了……”
他的话音到这里轻微地停顿了一下,然而另外三个人都听懂了。
“我会留最后一丝力气杀死自己。”路易镇定地说。
战斗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后殿中,这个平时他们学习、工作而无比熟悉的地方,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每一条走廊都布满了阴森的陷阱。
那一天,在礼堂里,技术和幻觉营造出来的噩梦,仿佛成了真。
猎人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
古德先生出现以后,阿尔多立刻独自一人赶往地宫。
整个圣殿陷入了未知的瘫痪状态——不光是电力系统的失灵,很多路甚至被封住了。
圣殿历经几千年,后殿深处错综复杂,不用说结界核,就是一路上的暗道密道,就不知道有多少条,防御法阵更是一环扣一环,然而阿尔多一路走过去,发现它们大多属于瘫痪状态。
不是被外力破坏,而是仿佛有某种能量侵蚀了整个圣殿。
那些平时隐藏在墙里、供人们进出地宫的门已经被完全封住了。
好在阿尔多对地宫足够熟悉,他绕开了那些门,一直往后殿最深处走去,途中遇见了好几个当晚巡逻守卫的尸体,和卢克斯的死状如出一辙。
一千年前,人骨盒子里封住了撒旦的一部分骨头,帕若拉无意中打开它,并被其诱惑的时候,恶魔就再次被召唤出来,横扫整个大陆,造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可是帕若拉已经被拖入了禁术中,继而成了结界核的一部分,一千年的时间过去,早就烟消云散了。
帕若拉并没有留下尸体,死后只剩下了那一块曾经被封住的骨头……也早就被毁掉了。
阿尔多本来以为,就算人骨盒子重新出现,也只是个空盒子而已。
但显然,他错了。
阿尔多在后殿最深处停下了脚步,那里是一些废弃的房间,它们看起来丝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因为常年没有人烟,已经落满了灰尘。
门窗早已经锈死了,屋里没有起码的照明设备,阿尔多轻轻念了一个咒文,手指上冒出一簇小小的荧光,径直走到了墙角,那里的墙壁上镶嵌着一面镜子。
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草草地擦了擦,古老的镜子映出了微微扭曲而失真模糊的人像。
阿尔多把举着荧光的手按在了上面,短而轻地说:“打开!”
金属的镜面好像突然变成了某种液体,起伏出细小的波纹,整个房间都跟着震动了起来。
而此时身在地宫的,只有埃文一个人。
当时他正认真地趴在地上抄写一个防御法阵,一边抄写,一边在旁边写满了分析过程——地宫的法阵一层压一层,彼此互相呼应影响,整个后殿就像一个最恢弘的工厂,环环相扣,各司其职,他几乎着了迷。
而当他面前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的法阵群突然一个一个地暗下来的时候,埃文就知道不对了。
他向来比别人反应慢半拍,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出口就被封闭住了,埃文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接着,他闻到了一股不祥的、混杂着腐朽气息的腥味从远处飘来,一阵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腥味越来越浓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埃文的心口上。
此时,他身上除了一个用来做笔记用的速写本,就只有一根还有半管墨水的签字笔。
埃文慌不择路地在想要找一个藏身的地方,他屏住呼吸,手心的冷汗让他几乎攥不住笔——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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