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刚才的陈念。
左函扭脸,微垂视线说:“你来这儿看什么。”
陈书撇嘴,运动鞋划拉着地上的小石子,“哮喘,小时候得的,并发支气管炎。”
“嗯。”
左函又抽了一口,背过她,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了。
陈书看她动作,歪头说:“烟不要紧的,我哥也抽。”
左函倚回栏杆,懒懒应了一声,没有多说话。于是陈书也有一阵没说话。
过了片刻,左函说:“你不进去么。”
陈书摇头。
犹豫了几秒,她试探着开口:“左……左函。”
左函看她。
陈书有了点底气,“左函,你怎么认识的我哥?”
“……”
这回的沉默要长得多,沉默的像一场无法诉说的故事。
良久,左函慢慢说:“我看过他的书,他写得很好。”
陈书笑起来,脸上是稚气的一荣俱荣。
她刚要说话,左函忽然靠过来,伸手摸摸她的脸,轻声问:“你哥喜欢写书,那你喜欢什么?嗯?”
那个上扬的尾音沙哑,掺着尼古丁和不知道什么的味道,一股糜烂的香气将陈书包裹。
她瞬间脸红了。
陈书捏着肥大的校服边,慢吞吞地说:“你……你不跟我聊学习?”
左函乐了:“你喜欢聊学习?”
“不喜欢!”陈书立刻回答,“一见面就是那两句,田田你怎么样啊,田田成绩怎么样啊,田田上哪个高中啊……是你们喜欢聊。”
“嗯,他们很喜欢。”左函纠正。
陈书偷笑一下,又严正地点点头。
“就是,问东问西的。”
一阵风来,带起左忱的裙边。
陈书吸口气,又叹出去,看着翻滚的裙叶低声说:“左函,你说……他们为什么那么喜欢打听别人家里的事?”
左函倚着栏杆,倦懒地说:“因为他们忘了自己也小过。他们过不好自己的日子,就想践踏别人的。”
陈书深以为然地沉默。
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边渐次响起虫鸣。
左函仰头看看天,说:“刚才你还没回答我。”
“?”
左函问:“你喜欢什么?”
陈书双眼亮起来,声音很欢快。
“动漫!”
左函毫不意外。
“也喜欢画画?”
陈书点头,马尾在脑后晃。“我已经在自己学了。”
左函说:“是吗,真不错。”
陈书停了停,微扬起下巴:“我在育才上高中,课外挑的美辅。”
左函嗯了一声,语调慵懒,没什么变化。“我听说育才是这儿最好的高中。”
陈书说:“是啊,跳板高。我以后要考中国最好的美院。”
左函笑了,陈书看着她的这个笑容愣了愣。
左函说:“陈书,你吃辣么。”
“……什么?”陈书回过神。
“什么意思?”
左函说:“川美和央美是中国最好的院校,你要么得能吃辣,要么,就得能吃风沙。”
她一点没质疑陈书,像她常听到的那样,说你成绩这么好不要浪费在美院上,说陈书,你得实际点。
陈书仰着头微眯着眼,看左函的目光有些迷离。
少年人心中的悸动总是埋藏不住的,踟蹰了片刻,陈书咬唇说:“左函,你……喜欢我哥吗?”
左函停住了。
半晌,她说:“我想你哥的书出版,让他成名。”
“我哥想这个事好久了。”陈书低着头,淡蓝色的头绳冲着左函。“就是一直没成。”
“……会成的。”左函淡淡开口,沙哑嗓音在夜色里格外低沉。
“一定会。”
四周寂静下来,接口一阵风过去,陈书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左函看了眼表——6点45分,她们在外边站了有大半个小时了。
她把大衣脱下来,罩在陈书身上。
大衣还带着体温,陈书想推,左函半弯下腰给她紧了紧衣领,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和烟。
“你愿意的话,劝你哥找找我。”
陈书顿住,“为什么?”
“他把书出了,才有钱给你买好画具。”左函挂了下嘴角,站起身,顺着铁楼梯下去。“很晚了,我走了。”
陈书似乎还想说什么,追了两步。她把着栏杆,看左函渐渐走下去,罩着火机点起根烟,云雾缭绕间冲她打手。
医院惨白的冷光灯下,左函的红丝巾像被拉了个特写,衬着她面上的笑,疲懒又冰冷。
“回见,陈书。”
她说着,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