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与姑娘谈谈理想。”
“大公子竟然还怀念那时,也不觉得苦。”莫倾看着火光照亮他整个人,衣服上藏在暗处的金丝便露了出来,在火光下亮起依稀的萌芽。她没办法把从里到外都透着贵气的大公子往他说得上面联想。
“姑娘应该是喜欢听人豪放地大手一挥,说着丝毫不在意吧?”赵扶苏笑道:“可惜扶苏要是那么说的话,不也就成了骗人了么。”
“我们当然还是不愿意的。有时候也会骂上几句不好听的——你们大概都想象不到那样的我,毕竟你们心中真正的赵扶苏,还是像现在与姑娘在一起这般的。”赵扶苏却又在莫倾难以控制,稍稍流露出了些的惊讶目光中,遗憾道:“不过说起来,那时候还不如姑娘大,都尚未加冠,那时候的心境,与这般温香软玉中浸泡出来的也不同了,就算是姑娘真的要我说,扶苏亦不知还能不能说得出来了。其实心中最在意的,都仅仅是那时候年少张扬,不知收敛,又有友人常伴身旁罢了。”
“大公子说笑了,怎么妾身会逼着大公子骂人呢?”莫倾听罢也毫不顾忌地微笑,赵扶苏开始静静地烤起东西来,颇有些一丝不苟的样子,似乎是担心他一旦分神,东西也就烤不好了,所以没有一点点的懈怠。
于是莫倾安静地坐在原地等待,有时目光跟随火苗跳动,有时亦望向远方。
风的举动被火抵挡,就算最终还是有一丝丝吹到了莫倾身上,可却也都是些暖流,把火的情感呈现在她眼前。远方的天地则不然,夜的席卷吹困了许多生物。比如云正散去,慵懒地缓慢撤离,明净的空中才彻底称得上是水天一色。而麦田也时不时地大片倾倒,发出街巷上衣袖摇曳间摩擦的声音。
原来夜里的风,果真很大。
火被风吹得乱抖,让赵扶苏有些头疼。
他终究还是把东西递到了莫倾面前。
“这么大的风,想来大公子也不容易。”莫倾几乎把大半放到了映雪手里,映雪高兴起来,扇子也丢在了一旁。
赵扶满不在意道:“应该姑娘是没见过大风吧。且不说匈奴草原,就是一路向北,这里的风,也实在不值一提了些。”
确实,比如她相信,很多年前那个萧萧的易水河畔,那时的风,便应该是不胜寒冷疯狂吧。
能把火吹旺,亦能生生将火吹灭。
“大公子说的没错。妾身……就是安逸惯了。再这样下去,只怕要‘死于安乐’了。”莫倾回想起来,有些嘲笑的意味。
说真的,她到底是没吃过什么苦的。太子丹死得再落魄,终归也是燕国的太子殿下,他能留给莫倾的东西,也不在少数。说到底,莫倾不缺钱,也就是那些钱,加上这只是风雨飘摇的江山中一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小姑娘,她才一路来到了秦国,遇到了那个自称是如意的姑娘。
如意善良,有足够的纯真,却也有足够的假。
她是个有些贪心的人,却从不会因为这些而害人。
莫倾从小到大就压根没有受过哪怕一点点的苦!
这点比大公子都强。
赵扶苏却宽慰起来:“其实扶苏所为江山社稷要求的,不过是一个安乐。有道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可孟子却忘了,曾经天下诸多国家,只怕多半是死于忧患,而每一个国家最想要的,反而是人民生于安乐,再无敌国外患。”
“那大公子的意思也就是说,圣人们的话也不是完全赞同了?所以妾身也就姑且把它当作是大公子没有完全主张儒家思想的原因了。”
他不免欣慰地答一句:“姑娘果然明白扶苏。”却不愿意直接解释,大概语言太苍白,根本解释不了他的想法:“完全精致的,没有一丝一毫瑕疵的花,都只开在女子的发簪上。”
莫倾淡淡的笑,火焰吹来的温度拂过面颊,拂过胸口。
心中有了一丝慰藉。
赵扶苏安静下来,她也一直都安静着。火苗是个闲不住的精灵,口中念念有词,仔细听来就只是无限循环的“咝咝”声。再就是映雪津津有味的咂嘴声。
人们本来就是星穹下的过客,棋盘上的落子,原是独一人来来往往,徘徊神伤,若累了就找一树下,在一扇枝叶撑起的阴凉下疗伤。
毕竟知音难觅,一生得一人足矣,得两人此生大幸,得三人至死毋需他求。
有多少人一生都在抱着琴,寻找自己的知音,而陪伴他地底长眠的也就只有金玉或铁剑。
而漫漫征途中竟能有一处角落,可以把浸泡在血中生了锈的心拿出来好好擦洗。
原来这就是逆旅,哪怕简陋不堪,哪怕还是个手捧昙花的过客。
可那到底是,风沙卷起中,一间小小的,远看便如若黎明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