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是用来睡觉的,自然也没办法睡得长久,反而醒来了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陈胜原以为赵扶苏不可能这么快醒,所以有些狼吞虎咽,以至于赵扶苏已经出现在他身后时,把两个人都互相吓了一跳。
做饭不好,说起来几乎是男人之间毋庸讳言的通病,赵扶苏自认做饭勉强凑合,总之像荆荷这种罕见的,居然不会做饭的姑娘直到现在是还没被吃死。可陈胜就不然,本来身上就有伤,这样一折腾,可谓把赵扶苏的小厨房弄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赵扶苏看了眼四周,心想没什么事他也应该回去了,这里的情况让阿荷找人来打扫好了。于是他一脸淡然地坐在了陈胜对面:“我能吃点么?”
不等他回答,赵扶苏就拿起了筷子,对于陈胜回不回答并不在意。
他也是真的饿。
饿不饿是一回事,能不能挨饿是另一回事。
他尝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心中纠结了半晌,脸色也跟着一起纠结,最终再一次把筷子抬起来,远远看着倒像是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孩:“算了,浪费可耻。”
陈胜惊呆了。
这自然不是因为看到了这个看上去娇生惯养的公子什么都能吃。
赵扶苏也终于做出了个稍微正常些的举动:“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干了就是干了,与你无关,也就不需要向你……咳……向你解释。”还是那样干枯,濒临破碎的声音。
“好吧……”赵扶苏失望地摇摇头,转眼间换了个威严的口气:“我以秦朝大公子的身份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补充道:“这种事情,我还是插得上手的,所以我来管管,大概不为过吧?”
“公子扶苏?”
“看来险些遭你毒手的那位姑娘并没有说错,听说过我的人的确不少。”赵扶苏想了想莫倾,情感有些偏离了话题。
陈胜听到赵扶苏如是说,又慌忙辩解起来,而他却太着急又一阵咳嗽起来,同时发出好像拿着破麻袋扇风一样的声音。
赵扶苏见状只回应道:“你应该喝点水。”
他终于勉强从嗓音裂开的口子里挤出了一句话:“大公子,我没想过要伤害姑娘。”
“瞧着,这不也不是什么无恶不赦的坏人么。既然是这样,那你倒是说啊,为什么要抢人钱财呢?”
“连坐。一人有罪,全家受罚。我……是逃出来的。没有户籍,没有身份,根本没办法正常工作。”
赵扶苏诡谲地眯眼:“你就这么把底全掏出来了,秦律这么严,你倒是不怕罚得更惨。”
“与其被罚什么断手断脚,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被世上人嘲笑,还不如就一死了之。再说……我能遇到大公子,大概也就是命。我早该死了,可我还偏要躲,这不,总算是派大公子来收了我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厉鬼一般。”赵扶苏扶额,“要是天命真想让你死,你也就不会遇到我了。”
“这件事情我会解决,你若是需要……我有个朋友,现在负责抵抗匈奴,你要是愿意……可以去押送被派去修长城的人。”赵扶苏再想,无奈由莫倾的身影开了个头,于是所有的思绪都向回忆里美好的方向降落,于是他便想到了远在陇西的蒙将军。
陈胜尚有些怀疑地苦笑:“大公子……咳咳……大公子为什么要这样呢?大公子怎么就信得过我?”
“善良不过是驾驭在实力之上的。因为你现在在我面前,我知道出现任何情况,我完全可以杀了你,我若是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那就算是同情了,也不会这么做。”
陈胜却不在意这些:“那总还是可以说明,大公子的确如传言般仁慈。”
“你这倒是说错了。”赵扶苏不掩饰心中所想,“我选择保你,只是个态度问题。朝中开始有人提议变法,而提倡儒家思想。我选择替本应该处死的人减免刑罚,不过是表明一下我的立场。”
“那也还是要谢的。”
他便勉强站起来,行一个大礼,同时血也透出,没完全染上外衣而是在薄布下露出一个好像站在窗外看烛火的痕迹,模模糊糊的红色呈圈扩散:“陈胜,谢过大公子。”
赵扶苏一看气氛太压抑,便开了个玩笑:“道谢就免了,你若有诚意,等我万一变法失败,或者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意外死了,你替我报仇了就成。”
“大公子……真是好宽的心态。”
赵扶苏自嘲地笑了,把筷子重重拍响在案上,换一个比跪坐更加舒服的姿势:“可惜我父皇可没有这么宽的心。”
“大公子,说句不好听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父皇推翻了。”陈胜恨恨道,却又怕赵扶苏以为是什么要谋逆的趋势,所以在话即将出口的时候,硬生生地加进去了了玩笑话中该有的语调。
赵扶苏比陈胜想象的平静得多,听到后便认真问道;“那我呢?要是有一天秦王成了我,你也想把我推翻了是么?”
“大公子……不会。大公子应该是个明君。如果都是大公子这样的皇帝,秦朝应该是能千秋万代的。”
“那你的鸿鹄之志,不会就是……”
他骤然打断赵扶苏,冷厉道:“谁不想当皇帝?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