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这五本书。
高文之所以选《诗经》,那是因为《诗经》最简单,也最熟。自己在后世学的就是中文,书中的诗随口就能背上几首,比如《伐檀》、《硕鼠》,至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是千古名句。诗经中的随便拿一个句子出来做题目,自己至少知道是什么意思。
和他有着同样心思的考生想必也不在少数,所以,选《诗经》题的人最多。
第二场《五经》题中选《春秋》的人也不少,《春秋》一书说穿了就是由许多小故事串在一起的,虽说用词简约,春秋笔法叫人有的时候摸不着头脑。但只要有老师指点,入门也快。
到《尚书》和《礼记》就有点叫人迷糊了,《周易》更是如同天书一般,至少对高文来说如此。拜金庸老先生的《射雕英雄传》所赐,到现在,他好歹知道“亢龙有悔”“飞龙在天”“见龙在田”“龙战于野”几个名词,这可是上乘武功啊!
石廪生选《周易》,确实厉害!
听到二人的感叹,石老先生突然恼了,狠狠地盯着俞老板:“老夫也只能选最难的题目搏一搏了,不然还能如何?老子都跟你的四书文撞车了!”
看他到恶狠狠的目光,俞兴言有点心虚,讷讷道:“弄成这样,我也不想的……咦,不对啊,这又不好似我的错,反怪起我来了?”
石廪生眼睛都红了:“怎么就不怪你了,你这小人想走捷径,害苦老夫了!”
俞兴言恼火透顶:“石兄,你这话说得不对。你说我走捷径,你不也是。”
两个老头儿眼见着就要吵起来,高文满头雾水:“石先生,俞先生,你们这是怎么了,什么捷径,我怎么听不明白?”
石廪生指着俞兴言:“你问这小人?”
“你说谁是小人?我若是小人,你不也是?”
高文忙劝解了他们半天,才让两人稍微安静些。
俞兴言这才压低声音,将他们二人都抄了高文旧作《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一事说了个分明。最后,才满面通红道:“尔止,老夫做出这种事情,真真是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了。”
石廪生又骂了一句:“小人,坏了老夫好事。”
高文张大了嘴巴,半晌才道:“二位老先生竟然,竟然……”
俞兴言:“老夫这回的脸丢大了。”
高文摇头:“俞老先生、石老先生,话也不能这么说。在下所作的那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刚开始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你们想必还记得,那真是不堪入目得很。后来经过两位老先生反复修改,已是面目全非。真说起来,这篇文章乃是你们共同创作,同高文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也算不得抄袭。”
石廪生高兴起来:“就是嘛,自己抄自己的旧作能算抄袭吗?”
俞兴言:“可是,你我的文章基本一样,若是落到考官眼里,怕是大家都要被刷下去。还有,如果尔止也抄了这篇文章,事情才是糟糕透顶了。”
“啊!”石廪生吓得站起身来:“高文,你不会也……”真这样,高文的功名也完了。
高文微笑摇头:“两位老先生,那篇文章乃是你们所作。高文如何能抄,自然是重新了一篇。”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听到这话,石廪生一颗悬在嗓子眼里的心总算落地了:“你总算没有犯糊涂。”
高文没有犯糊涂,他和俞兴言犯的这个糊涂却大了。
俞兴言听说高文没有抄那篇文章,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问:“尔止你最近几月文章进步极大,作得那就是一个老辣。可还记得你作的考题,背一篇出来听听。”
石廪生:“也对,背一篇出来,我们也好知道你有几成把握能够中式。”
高文没有办法,只得将自己所抄的王夫之那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从头到尾背了一遍。
王船山的文字别说在他当时所处的时代,就算放在明清两个朝代也是第一流的,更别说是在文教欠发达的景泰初年的陕西。
刚听完高文的承题,进入起讲部分时间,俞、石二人就瞪大了眼睛。
待到进入中股部分时,两人都闭上眼睛,沉浸在那篇文章的意境之中,嘴唇微微颤动。谁说八股时文束缚人的思想,没有任何文学的美感。若是落到文章大宗师手头,那就是戴着镣铐跳舞,别有一种法度森严肃穆的气势。
等高文念完,俞兴言突然感叹一声:“老夫万万没想到尔止的文章居然好成这样,真好真好啊!”
石廪生难得地露出笑容:“这次乡试,高文你却是要中了,只不知道最后排名第几。”
俞兴言:“科举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只要中了就好,也不用贪那虚名。”
石廪生:“说得对,又不是进士科春闱,考得好的能点翰林,有个好前程。”
俞兴言:“石兄,高文能够中式,咱们又见着如此好文章,这一趟也没白来。你我都是一把年纪,难不成还想去考个进士,做朝廷命官?也就是了个心愿罢了,中也好不中也罢,无需在意。”他是个生意人,心胸开阔,郁闷了片刻,随即看开了。
石廪生却还是不高兴:“你说得轻巧,无耻小人,抄我文章。”
俞兴言却不生气了,呵呵笑道:“好好好,我是小人,你是君子,来来来,吃酒吃酒。”
三人吃到天黑,这才各自回去。
不管怎么说,本届陕西乡试总算是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