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打援,将官兵的援军引到城下消灭!”
他们举一反三,提出一系列的军略,多年征战下来。这些饱经沙场的闯将,对战争有着本能的嗅觉,战术上,个个非常出众,就连年轻的李过也是一样。
指着地图,牛金星说道:“攻打山东,同时解决我师的后顾之忧,然后我大军直入山东全境。本相猜测,山西的兵马,早前可能不会动。然到此时,由不得他们不动。”
他脸上现出狠毒:“不言山东四战之地,北直隶更是一马平川,他们从山西东来。旷野之地,我数万马兵围困,断绝他们的粮道,然后人潮围攻,他们来多少,死多少……杨国柱也一样。他的正兵营马队或许比我马兵强一些,然强也限。我师马队是彼十倍之多,先消灭他的马兵,其马兵一去,如何保证粮道?马兵一去,如何保其步卒?”
他恶狠狠的指着山东地图:“若曹、王一样,粮道断绝,又无马队,他们新军步卒再强,只得结阵自保,固守待援。我以百万人海围攻,就是有几个杨国柱也得死!”
“王斗亦如此,无人可以阻挡我义军逼向京师脚步!”
“好!”
刘宗敏首先高叫,殿中各人也是叹服,不愧为丞相,这一番计谋方略,计中有计,圈中有圈,套中有套,个个狠辣非常,由不得众人不赞叹。
各人沉吟,三策方略,眼下看来丞相与顾从事的谋略最靠谱,然选择哪一个?
牛金星有些不屑的看了顾君恩一眼,信心满满,大王与众将肯定选择自己的方略。
顾君恩脸上仍然带着微笑,牛丞相之策是不错,然他漏估了一点,闯王与各将的心理,他们真正想法是什么?
果然,众将叫好后,又你看我,我看你,还是刘宗敏先嘀咕:“丞相方略,还是从最优局面去谈。不是不好……驴球子,老子总觉有些隐患,攻打山东,真会这么顺利吗?”
加入闯营,成为制将军的刘希尧道:“刘爷说得不错,某也觉急了些,现在攻打山东,京师,是不是火候未到?”
李过道:“还是先缓缓吧,免得万一不胜,湖广、河南都保不住,我义军没处归去。”
田见秀、高一功等人也觉牛丞相方略很好,不过现在好象有点急,不如先攻陕西吧。
刘芳亮与李岩倒觉得丞相之策不错,但如刘爷所言,这是从最优局面去考虑,事实真会那么顺利吗?确实有点冒进的嫌疑。而且,与众将一样,刘芳亮的内心又怎么想?
他们现在最大渴望,其实还是打回陕西去!
有道富贵不还乡,若锦衣夜行,功成名遂了,最大渴望是什么,就是在乡亲们面前炫耀,显摆!
闯营各将大部是陕西人,初造反时,被追得如丧家之犬,转眼多年过去了,也算混出了人样。此时不回去让乡亲们看看,让起初鄙视他们的士绅官将们看看,更待何时?
期盼这一天,他们已经盼了太久,实在是迫不及待。
不言各将,连李自成都是如此,历史上他一攻下西安,就戎马万匹,旌旗数十里,于米脂祭墓。那时候,是多么风光?不过不巧,凤翔守将诱歼他一部分兵马,祭祖扫墓被打断,李自成愤怒攻下凤翔屠城。
所以说,牛金星不明白李自成等人心理,注定悲剧。
除衣锦还乡的心思外,闯营各人,还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心理,就是胜利来得太快,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了。
似乎前两年。他们还被官兵狼狈不堪的到处围堵,转眼间,就有了眼前的形势,反让他们有点恐惧。
毕竟他们出身卑贱。没有底蕴,也没有朱元璋等人的高瞻远瞩,雄才大略。初富乍贵,颇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便若后世穷小子突然中了几千万。几亿的彩票,有钱反不知该怎么花。
本质上,他们还不习惯权势与责任,最擅长的就是打劫,将东西全部抢跑,然后在官兵围堵下生活。
治理一个湖广,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突然间就要打进山东,打进京师,面对全国的重担?他们下意识回避这种局面。
因为吸收了文人。闯军开始正规化,但现在也被这些文人所绑架,不得不摆出一副政权的样子,其实依他们的性子,还是往日那种逍遥的日子快活。
然赶鸭子上轿,没办法了,从李岩等文人助李自成严肃军纪,并编立一系列歌谣,提出“均田免粮”等口号来,他们不得不更多听从这些文人意见。否则眼前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然“太快”了肯定不行,所以,有顾君恩较为“稳重”的方略在手,牛金星那“急进”的方略。不可避免遭到抛弃。
果然,在听从各将的意见后,李自成道:“孙传庭在陕西大练新军,不可不视,必须先行剿灭,免得养虎为患。……当然。丞相之策是好策,只是稍稍过急。顾从事说得好,不预胜先预败,京畿为朝廷重兵云集之地,岂是轻易可攻占之地?我大军云集河北,未免有顾此失彼之处,介时湖广,河南被夺,我师不胜,退无可退。”
刘宗敏高声道:“闯王英明,这是老成谋国的策略。象顾从事说的,陕西,是我等的桑梓,人熟地又熟,关中又是富足之地,可以建国立业……高筑墙,广积粮……”
然后各将纷纷称是,都言先打陕西更好。
事态急转直下,牛金星想不明白自己良策为何遭到抛弃,刚才各将还明明叫好来着,怎么突然就变了?看顾君恩那张笑脸,是如此的可恶,似乎在嘲笑自己,让牛金星的脸色铁青。
他不甘心失败,还想努力一把,他说道:“我师野战无敌,然攻城其实非我所长,特别潼关山险,难以逾越。山西……现在还未到枯水期吧,便是到枯水期,一样水深泥多,难道我大军跋涉过河?两岸的船只,定然被山西的官兵收罗或是烧毁,我军如何过河攻打?”
顾君恩微笑道:“潼关确实难以逾越,不过可造铁钩攀爬……至于山西,不用急于一时,或攻下陕西后再谋,或到冬日黄河结冰。介时河险处处,皆成坦途,山西区区弱旅,一鼓而灭!”
他说道:“情报很清楚,山西镇兵马,除了当地乡勇卫所兵,所劲者,不过总兵周遇吉、副将李云曙,还有抚标营陈尚智、牛勇人等。各营兵马各二、三千,马兵更少,每营能战者不过数百家丁罢了,不足为虑!”
“王斗怎么办?”
牛金星厉声说道,初时他对王斗不屑一顾,现在与顾君恩一样,也将王斗拿出来说事了:“他人虽在漠南,然情报可闻,他留有部分兵马在宣府镇!宣府离山西镇近在咫尺,安知他可会不救?”
顾君恩淡淡看着牛金星:“我师暂时攻掠山西平阳府,潞安府等处,便是攻打太原府,也要看形势。不过若攻山西,战事肯定多在平阳府,从宣府镇到平阳府足有两千里!这叫近在咫尺?”
李过插口道:“确实,平阳府到宣府镇远着呢,不说太原府,听说中间还隔着大同镇,再北过去才是宣府。”
曾经三十六营在山西活动,闯营只是当时一部罢了,他们活动地带多在山西镇,还有镇的面面。各人对山西地理有所了解,依他们知道的,山西这个南北狭长的地带,宣府镇在最北头了,确实离得远。
陕西他们也很了解,不过对塞外,他们就没有印象了,从归化城到山西镇多少里,到大同镇多少里,到延绥镇多少里,到宁夏镇多少里,他们全然没有概念。
牛金星与顾君恩众文人一样,都对塞外茫无头绪,就是李岩,也只看过《黑鞑事略》、《蒙鞑备录》,在他印象中,塞外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
每次中原征塞,都需要举国之力,然后走几千里路,便如霍骠骑一样,奔了几千里地,才找到匈奴的老窝。
在众人感觉中,王斗到了塞外,就从记忆中消失了,只有留在宣府镇的兵马,让众人稍稍重视。
顾君恩最后说道:“便若丞相先前所言,就算宣府镇兵马前来,数千里之地他们如何解决粮饷?历来大明客兵有几个好结果?宣府镇兵马来援后,又安可抗我如海大军?”
顾君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让牛金星脸色阴晴不定,他还要辨论时,李自成挥挥手:“好了。”
他说道:“本帅计议已定,就用顾从事的方略!”
殿中欢呼,众将一片的“打回陕西去”声音中,牛金星无可奈何,只得拱手道:“微臣遵令!”
心下却是恨恨,一众鼠辈,自己苦心孤诣,竟不用自己的方略,特别顾君恩小人一个,只知逢迎拍马,迟早要让他好看。
同时心中冷笑,陕西、山西那么好打?到时大军失败,他迫不及待想看顾君恩那张小人得志的脸如何,也让闯王等看看,自己的方略才是最英明的。
……
李自成最终采纳顾君恩之策,随后闯营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动员兵力,收集粮草,特别到处寻找工匠,昼夜打造铁钩钉,谋入潼关等山险。
三月下快近四月,李自成大军从襄阳各地开拔,除留前营制将军袁宗第领一万马兵,五万步兵,还有治下各县府的卫兵镇守闯治外。余者的野战军,五万马兵,二十五万步兵,浩浩荡荡,北上开去。
李自成大军仍然号称百万,一出湖广地界,他们又开始裹胁饥民,作为攻城炮灰,然后到南阳兵分两路。一路由刘芳亮率领,一万马兵,十万步兵,攻打商南,商州。
一路由他亲领,同刘宗敏等统率主力,取道汝州、洛阳,直向潼关,两军议定在西安汇合。
同时李自成还分出部分马兵,监视开封那边,战争的乌云,又开始笼罩大明。
……
李闯动向,朝廷非常关注,起初闯军北上,朝廷不明他们意图,担心李自成是要渡过黄河,攻打山东,北直隶,崇祯帝连连晓谕兵部:“谕兵部令晋、豫、保、东四抚,各整兵马,亲驻河干,协力堵御,不许一贼窥渡。”
然后在李自成意图明确,是要攻打陕西后,又严旨陕西总督孙传庭,务必守住潼关,若纵贼入秦,严罪论处。
同时再晓谕兵部,令沅抚李干德、江西巡抚郭都贤、凤阳总督马士英,还有安庆巡抚人等,伺机收复湖广沦陷各府。
……
老白牛:书友的理解让我非常感动,写书这几年,收获最大就是一帮真诚的书友,这是我精神上最宝贵的财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