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何老尚书又安慰了柳老太爷两句,里头,柳檀云却觉厉子期这态度变得太快了,心想指不定是又是顾昭以退为进呢,忽地又觉有人扯她辫子,便伸手掐了过去,骂道:“你有完没完?”
何循道:“你都不看我,我方才都看你了呢。”
“什么时候?”
“厉子期说疼惜顾昭的时候,还有说柳爷弃之不顾的时候,最后说道江南的时候。”说着,何循就竖起三根手指给柳檀云看。
柳檀云不由地笑了,笑道:“你爱看就看,我不爱看就不看,你拉我做什么?”
何循道:“原来你不爱看我。”说着,就闷声不吭地坐回椅子上看书。
柳檀云心里嫌何循腻歪,见何循赌气,便转身向外头去安慰柳老太爷,瞧见柳老太爷兀自跟何老尚书说早年如何惊艳于厉子期的才华,便坐到柳老太爷身边不言语。
何老尚书看见柳檀云出来,便问:“你们说什么呢?”
柳檀云下巴对着屋子里努了努,说道:“他叫我看他。”
何老尚书笑道:“那你看就是了。”
柳檀云笑道:“我总不能总看他。”
何老尚书顿脚道:“哎呀,你这丫头看着机灵的很,我们循小郎口口声声云妮云妮地喊着,他爱你看他你就看好了。”说着,对柳老太爷挤眼睛。
柳老太爷见了,也顾不得去感叹跟厉子期的师徒之情,心想日后就由着厉子期自己去闯荡,若是一直得自己庇护,厉子期一辈子也不知道不只有撞得头破血流才叫耿直、才叫赤诚。想着,见柳檀云一副不跟何循一般见识的模样,便摸着柳檀云的头,问何老尚书:“循小郎不大吧?”
何老尚书说道:“就比云丫头大一岁。”
柳老太爷笑道:“被你们这群老不正经的教坏了,我瞧着役儿还是正眼都不看丫头一眼,这循小郎这么小就开窍了?”
何老尚书笑道:“未必是开窍了,指不定是他大哥又教了他什么。”说着,转向柳檀云道:“你不知你征大哥成日跟循小郎说,说你这样的丫头,相貌好又有主意,长大了必定心高,指不定眼睛就长到了头顶上,只瞅着上头的王公家转,看不上我们那小门小户。又说两情相悦的人儿是恨不得黏在一处,成日眼里只盯着彼此。”
柳檀云一下子明白何老尚书的意思,啐道:“征大哥最没有正经。”说完,心想何大少夫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整日只盯着何征看的人。
柳老太爷似是想起一事,说道:“提到这事,我才想起来,靖国公家千金要进宫选……”说着,见柳檀云等着他说话,便咳嗽一声,对柳檀云道:“大人说话呢,你去里头看着循小郎。”见柳檀云不起来,便连着催了两次。
柳檀云心想以前说多要紧的话都叫她听着,这会子两老爷子说人家家闲话,倒叫她回避了,于是进了屋子,瞧见何循瞅她一眼又低了头,便过去在何循对面坐下,又拿了笔慢慢描画,心想何征这话说对了,她确实是眼睛往上头看,且上辈子,若是她眼睛不往上头看,指不定要被多少人踩在脚下。
“我才瞧不上那些王公人家呢。从二重宫门到皇后宫里,路上能见着两丛豆绿牡丹。那牡丹也没比我们家的好看多少。”
何循嗯了一声,也撑不住,笑道:“你怎知道能看到豆绿?”
柳檀云心想自己不知进宫给皇后请过多少次安,被皇后召见过多少回,她可是京里出名的第一贤良人——倘若她当真那么贤良,出名的就不是她了。
何循没等到柳檀云回话,便道:“你听穆嬷嬷说的?你等着,将来指不定宫里人请你去,你都懒得去呢。”
柳檀云笑道:“说的是,你可是要封侯拜相的人,便是宫里的娘娘都得要巴结我呢。”说着,将画好何循轮廓的纸递给何循看。
何循笑道:“你这画的不像,可见你也不是什么都会。”
柳檀云笑道:“我一向只画山水,没画过人。”
何循道:“我教你。”说着,望了柳檀云一眼,抽了一张纸用镇纸压平整,沾了墨水,便在纸上涂抹起来,不一时,就画出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姑娘来。
柳檀云笑道:“还不知你有这本事。”
何循笑道:“这算不得什么,这是画得急了,等我慢慢画,画的更好。”
柳檀云笑道:“以后帮我画一张,等我老了,也能瞧瞧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说完,瞧见何循面色古怪,便道:“你不乐意?”
何循道:“我觉得你大了,老了,也跟现在没两样。”说着话,心里因太子妃、何征的话产生的抑郁便消散了,也坐不住,说道:“走,踢球去。”
柳檀云笑道:“你不发奋了?”
何循笑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明日再学也不迟。”说着就起身,起身后听到叮的一声,却是一枚玉钩掉在地上,将那玉钩捡起来后,又说道:“这是太子姐夫送的,你要吗?”
柳檀云摇头道:“我不要。”说完,便又回头,心想这玉钩她见过,从何循掌心里拿了那玉钩来看,只见那翠绿的玉钩泛着荧光,上面刻着一个“克己”,不是自己见过的那枚,就问:“这个该是一对的,你只有一个吗?”
何循说道:“还有一个,太子姐夫送给五哥了。”
柳檀云忍不住啊了一声,细看那玉钩,回想一番,似是骆红叶出嫁前疑心是她撺掇骆夫人将她嫁出去的,便寻了她来胡闹,有一次闹得大了,衣衫不整地被人拉回去,这玉钩就掉在了她那边。因气骆红叶不知好歹不辨是非,于是随后头骆红叶如何来寻,自己都扣着没给她。
何循道:“你想要了?”
柳檀云丢回去,说道:“不想。”说着,又有两分心虚,因她上辈子鲜少见过外男,便以己度人,只当骆红叶也跟她一般心无杂念,于是只当骆红叶喜欢那玉钩,并未往男女定情之物上想,如今瞧着,竟似自己铁石心肠,扣着骆红叶的东西叫她伤心一般——虽说嫁了人就该收心,但收心与否,不该由她来定。
何循收了玉钩,笑道:“难得见你也有一惊一乍的时候。”
柳檀云尴尬地笑笑,想起骆红叶总粘着何役,原来还有这么个缘故。又想着骆红叶若是成了自己个嫂子——头皮不禁一麻,心想这辈子可不能跟她混在一处。
两人向外头走着,又见柳仲寒又折回来了,柳老太爷问:“你二叔寻你有事?”
柳仲寒见柳老太爷不喜柳二太爷,忙道:“并非二叔来寻儿子,是绯月母亲有事。”
柳老太爷笑道:“日后你二叔再来寻你,且问问他有什么正经事。”
柳仲寒答应着,心想柳二太爷说那孩子有消息了,倘若此时将那孩子弄来,一则惹了柳孟炎的眼,二则叫柳老太爷不喜,倒不如将这事暂且搁置,既然柳二太爷能帮着寻回孩子,他自然日后也会替他留意着,毕竟柳二太爷还等着自己还了他的银子、过了他的孙子呢。
柳檀云瞧着此时不好插嘴进去,跟何循两个对着柳老太爷三人拜了一拜,便出去了。
如此,何家祖孙在柳家住了□日,柳檀云因想着骆红叶竟然有何役的玉钩,瞧着何役的眼神就有些怪异,如此,何役粗枝大叶还不怎样,反倒是何循狐疑地看着柳檀云,旁敲侧击地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
柳檀云听了这些话,越发觉得何循腻歪的很,有意无意就想躲着他一些,去柳老太爷那边就有何老尚书将她撵出来,于是一咬牙,就躲到了柳孟炎那边。
柳孟炎如今竟似韬光养晦一般,避让着柳仲寒的风头,寻常也不去柳老太爷那边,只隔了几日,领着柳季春、柳叔秋两个见人。多赖柳孟炎从中说和,如今柳季春拜了朱太尉做老师,柳叔秋也成了朱太尉默认的女婿。于是柳季春、柳叔秋两个虽有些防着柳孟炎,却也不得不比早先更近着他,如今柳季春虽去了乡下,却还每常递了书信给柳孟炎。
柳孟炎见柳檀云来了,便当柳檀云有些要紧的话要跟他说,等了半日,见柳檀云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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