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恩神情阴郁,脸色一时铁青、一时通红,再痴呆的人也看得出来,他心情欠佳,更正确地说,他非常生气。
他推掉客户特地为他举办的庆功谢宴,到精品服饰店替何琬莹挑了件套装,再开车去花市买新鲜的桔梗,白紫相间,用鹅黄色的绉纹纸与粉红色的缎带札成花束,提早在八点前回家,希望给她一个惊喜。
回到家后,却看到门外挂着一张草草写就的字条
子恩,我和哈比在二十五楼展先生家里玩,琬莹留。
浴火怒颜取代之前的满腔柔情,他把花束和礼盒往鞋柜上随手一扔,脆弱的桔梗禁不起暴力摧残,失去光泽,委顿不堪。
她没在家里等他!
怒焰蒸腾的林子恩下楼逮人,额头一根粗大的青筋凸了出来,显示心中怒发如狂,其模样足以吓喝世上最任性狂恶的小孩。
展先生?这个姓氏并不多见。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圆明御园”的建设公司“瀚海”集团负责人就姓展,二十五楼好像是“瀚海”的千金小姐展冷翡的香闺。
她怎么会认识展冷翡?展先生又是谁?该不会是“瀚海”集团的少东展令吧!那个和一拖拉库女明星拍拖过的花心大萝卜。
林子恩脸黑了大半,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想跟他抢女人?展令这回惹着太岁爷,他非玩死展令不可。
按下门铃,大门开处,他一看之下,登时呆了,几乎不信自己的眼睛。
他正记挂的小人儿星眸半阖,秋波流转,红酡的醉颜在融融灯光照射下,愈发显得柔美动人,她半倚在男人肩上歇息,两人言笑自如,甚是亲密。
乍见心上人,何琬莹恍在梦中,伸手揉了揉眼睛,醉茫茫地唤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站了起来,只感到头脑一阵晕眩,登时天旋地转,站立不定,忽而踉跄向东,忽而蹒跚向西,一个踉跄,险些儿跌倒。
展令急忙扶住她的肩头,警告道:“小心,别摔跤了。”
何琬莹奋力挣开他,直扑门边冻着一张冰块脸的心上人“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好高兴哦!”林子恩张臂接住她柔馥馨香的身子,温玉软香在抱,他就算有天大的火气,一时之间也发作不起来。
回家再来惩罚这不听话的坏女孩,他犀利的目光四处梭巡,哈比那只蠢狗呢?该不会也喝醉了吧?
展冷翡放下指甲剪一半的哈比,起身拎住荷尔蒙激素分泌过剩的小弟,不让他冲上前找客人决斗。
她温和地招呼道:“林先生吗?进来坐一会儿吧!”
为了款待佳宾,展冷翡特别开香槟酒助兴,没想到小弟这次看上的女孩酒量奇差无比,喝没两口就不支倒地。
酒后吐真言,整个下午,何琬莹左一句子恩这样、右一句子恩那样,指东划西,呱呱地说个没完。
展冷翡微笑聆听,她知道这是热恋中男女的正常反应,小弟想要取代林子恩在琬莹心目中的地位,成功机率等于零。
她是旁观者清,展令却是当局者迷。
“宸寰”法律事务所的林子恩恶名昭彰,劣迹卓著,套一句时下最流行的话来形容,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他根本不是人。
展令不懂,他哪一点比不上那个黑心肝的法棍?琬莹的小脑袋真应该剖开来,彻底清洗消毒一番。
神智清醒的三人各怀心事,醉得胡里胡涂的何琬莹大着舌头介绍道:“子恩,这位是冷翡姐,那位是展大哥”话没说上两句,她已经醉倒在林子恩怀中,挨着他的颈窝呢哝着“子恩,我想吐,你带我回家好吗?”
当然好,回家后再好好算帐。
临去之前,林子恩斜眼睇睨展令,冷冷地说:“琬莹酒量浅薄,展先生下次要找人陪酒,中山北路多的是吧女。”展令一听此言,几乎气炸了胸膛“什么陪酒不陪酒的?我只是找琬莹聊天,请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林子恩冷哼了声,从齿缝中挤出话来“琬莹不劳展先生陪她聊天,哈比的健康也不劳展小姐操心,请两位不要多管闲事。”
展冷翡的涵养比小弟高明,听到他挑衅意味十足的话只轻轻一笑,并不生气,反而平心静气地解释“林先生,我不知道琬莹的酒量这么差,差到连喝掺酒的果汁都会醉,让您担心了,真对不起。”
林子恩一怔,他已拟好和展冷翡对骂的脚本,谁知她却客气地说明琬莹醉倒的原因,伸手不打笑脸,再骂下去就是自己没品。
展令可没姐姐的好肚量,忿然咒骂“姐姐,干么跟这种人客气?他又不是琬莹什么人,凭什么把她视为禁脔?”
展冷翡还未回答,林子恩就接口“我是琬莹的男人,你有意见吗?”
展令呸了一声“男人又怎样?只要你不是琬莹的丈夫,任何人都有追求她的权利。”
展令不甘示弱地怒瞪林子恩,琬莹手指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戴,理当还待字闺中,他凭什么摆出一副抓奸丈夫的嘴脸?
看来今天不干上一架,这浑小子永远学不乖。
林子恩放下何琬莹,让她靠着沙发休息,她已醉到连站都站不稳,两个男人为她吵得天翻地覆,她还以为是哈比在乱吠。
凑到展令面前,林子恩嘲弄道:“‘瀚海’集团权倾一时,家势煌赫,展少东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要我用过的二手货?这事若传扬出去,岂不笑歪你那群猪朋狗友的嘴巴!”
展冷翡心中凉了半截,这只大男人沙文猪!他把琬莹当成什么?二手货?枉费她待他一片赤诚,心心念念都是他。
展令忍无可忍,一拳挥向林子恩,想打掉他脸上令人恨得牙痒痒的嘲讪之意,顺便让他毁容,免得更多的女孩子因那张俊脸而丢了心。
展冷翡急忙喝止“令,不许动粗!”
林子恩将头一侧,轻轻松松便痹篇展令鲁莽的拳头,右脚向左跨了半步,滴溜溜转到他身后,掌缘如刀,往他后颈劈去。
展冷翡欺到林子恩身侧,突伸右掌抓来,势夹劲风,锐不可当。
林子恩闪避,他识得这一抓的厉害,那是柔道“肩车”绝技的前招,抓着了马上从肩上直摔出去,端是狠辣无比。掠在一旁没事干的展令呐喊道:“姐姐,摔死这烂人!”
客厅中,剑拔弩张的情势因这句话奇异地舒缓下来,展冷翡和林子恩对望一眼,默契十足地同时歇手。
展令好奇地问:“咦?你们怎么不打?”
林子恩瞪他一眼,欠捶的是你,又不是你姐,她既不让我揍你,我又不一定能赢她,那还打什么打?
展冷翡重重地叹了口气,反手抓住痞子小弟的衣襟,威严下令道:“令,还不快跟林先生道歉!”
展令高声吆喝“姐姐,你有没有搞错呀?为什么要我道歉?这烂人睡了琬莹不说,还用言语污蔑她,他是女性的公敌!”
他很清楚姐姐的罩门何在,虔心礼佛、受过三规五戒的她谨遵观音菩萨“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教诲,不忍见弱者试凄,总是默默行善、不求人知。
家里为数甚多的跛脚狗、癞痢猫和折翼小鸟,可资佐证。一旦激起姐姐锄强扶弱的侠义心肠,她就会义无反顾地帮助琬莹脱离林子恩的魔掌,届时他再趁虚而入,押了清秀俏佳人当女朋友。
他愈想愈得意,直夸自己聪明盖世,生了一副神机妙算的金脑袋。
展冷翡不肯上当,斥道:“别人的家务事,你少管,等琬莹跑来向咱们求助,到那时候再插手也还不迟。”
她的意思再明白也不过,她把决定权留给琬莹,如果女方默许男方的霸君作风,外人也无可置喙。若琬莹受不了林子恩的高压宰制,跑下二十五楼向她新认识的朋友哭诉,她则摆明了不会袖手。
林子思心中大感不悦,愈来愈多人开始介入他和琬莹之间,现在是展家姐弟,接下来又会是谁?烦哪!
半抱半拉起何琬莹,他心机深沉,即使厌恶已极,脸上却不动声色“多谢两位照顾琬莹一下午。”
何琬莹迷茫地睁开眼睛,在林子恩怀中朝展令甜甜一笑,打了个酒嗝“冷翡姐、展大哥拜拜”
林子恩没好气地扳回她的脸蛋,拖着她上楼,动作虽然粗鲁,力道却很轻柔,连指甲痕都舍不得刮伤她。
展令依依不舍地凝睇佳人远去的背影,他多么喜欢这个精灵似的小人儿呀?“姐姐,人家要当琬莹的男朋友。”
展冷翡板起脸来指责他“令,琬莹心里没有你,她只喜欢林子恩,没事你少去破坏人家的情缘。”
他大呼小叫地抗议道:“琬莹又慧黠又温柔,林子恩这人渣哪配得上她呢?你忍心看她惨遭狼人蹂躏吗?”
她娓娓开解他“令,有些男人表面上对女人关怀备至,背地里却把女人打得死去活来;有些男人只是嘴巴坏,事实上却把女人捧在掌心中呵爱。林子恩就是属于后者,琬莹跟他不会试凄。”
展令压根不信,回嘴道:“鬼扯淡!我才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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