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我在听,你接着说。”
“哦,北原的守城将领被聂老贼换成自己的心腹,还有……”
“柳俊然,你去看看他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回来。”夏渊打断陈世峰,话刚说出口,又收了回来,“罢了,别管了,随他去吧。”
“是。”
柳俊然跟陈世峰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自然领会到了那个“他”是指谁。
早在上次跟着赈灾队伍来蔗溪时,陈世峰就体会到了这个曾经的“白痴太子”对他们小师弟的依赖,如今看来,怕不止是依赖,更是一种患得患失。这人每做一件事、每说一句话,都要为荆鸿斟酌,这样的步步为营,也不知是令人欣慰还是令人心惊。
陈世峰胆子大些,试探着道:“也不知荆师弟在外头忙些什么。”
夏渊这回倒是听得仔细,立刻给出了回应:“他啊,我猜他在给我们的将士分发甜汤,分完了还会拨些银两给蔗溪的商贾,换他们的粮食、机关和兵器,绝不会白占人便宜,也不会让我们自己吃亏,他这人就是什么都想得周全。”
他语气里隐隐透着自豪和宠信,陈世峰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是啊,荆师弟绝对是个人才,当年师父都对他赞不绝口。”
“嗯,这样的人,不放在身边怎么能放心呢?”
夏渊像是在喃喃自语,可这句话让陈柳二人的脊背上冒出了一层薄汗。
他们不禁揣测起太子殿下让他们散播那本折子的深意。
在将士们的眼里,荆辅学可比太子殿下平易近人得多,而且他们知道,只要有这个人兜着,太子殿下就发不出什么大火来。
所以当荆鸿亲手给他们舀甜汤时,他们就算是得了令,可以敞开了吃。
有士兵招呼:“荆大人,您也来一碗呗,很香的!”
荆鸿调侃道:“你们自己吃着就好,我昨夜吃的寿宴,光是竹筒鸡就吃了三筒,可不稀罕你们这些甜汤。”
“哎哎哎?那我也要吃竹筒鸡!”
“行啊,”荆鸿掂掂手里的银两,“你付得起钱就让你吃。”
那边闹哄哄笑成一团,嚷嚷着说要把那人藏亵裤里的银子掏出来。
荆鸿跟蔗溪的富商们客客气气地算着帐,在他们的计划中,蔗溪是要作为后方储备的,届时还要留一部分军队死守,因此跟这里的地方商户打好关系十分必要。
整座城里的气氛都很祥和,完全没有战时的紧张感。摆着八仙桌嗑瓜子的百姓跟士兵们聊了起来:“刚刚那位是谁啊?好像在太子殿下跟前很说得上话?”
士兵道:“那是当然的,他就是荆鸿荆辅学啊,先帝千挑万选给太子殿下选的辅臣,他要是说不上话,谁还能说得上话啊。”
“荆鸿?他叫荆鸿?”
“是啊,怎么了?”
“是不是他劝太子殿下不要祸及百姓,滥杀无辜?”
“对啊,在沙州的时候就是他力劝殿下的,沙州的叛将不识好歹,惹恼了殿下,要不是荆辅学求情,沙州就要给屠城啦。”
“那他昨夜一个人进城是为了?”
“为了和谈啊,否则蔗溪这仗还是要打的,你不会真以为他是来吃寿宴的吧。”
“那个荆鸿……他在干嘛呢?在给我们银子?现在不是在打仗吗,不是要强制提供食物和兵器这些东西的吗?”
“你傻啊,他人很好的,仙人一样的,你见过仙人占你便宜么。”
上次荆鸿来蔗溪,还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跟班,那会儿只有蔗溪刺史接待了他们,百姓并不识得他。然而这一次,他人未到,名声却早已传了开来。
荆鸿与这里的商贾和官吏交涉的差不多了,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一间叫做“文灵堂”的茶馆,忽然听到一句话。
有人在说:“真龙不踞朝堂中,天下苍生望荆鸿。”
乍听见自己的名字,他很是惊讶,驻足听了听人们的讨论,发现是一折故事。
街边上有这故事的手抄本在卖,他随手买了一本翻看。
看着看着,蓦地想通了许多关窍。
他终于知道夏渊在做什么了。
他曾给夏渊编了一本。
“我为什么要写?”夏渊淡淡看着陈柳二人,答得理所当然,“因为我要绑住他。这可是我给他上的第一道枷锁,你们看看那折子,是什么绊住那个仙人了?”
柳俊然下意识地去翻手抄本。
夏渊没等他们说话,很是自信地给出了答案:“是整个江山啊。”
天下苍生望荆鸿。
他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这人从幕后推到台前,这样无论他走到哪里,到处都是他的江山、他的百姓、他的恩宠——他就能把他困住了。
他逃不掉了。
王师在蔗溪做好了直取皇城的准备,屯兵、屯粮,同时把周边几座小城收归麾下。两个月后,夏渊留下孟启烈驻守蔗溪,开始向北原进军。
他们离开时,蔗溪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
文灵堂附近的小巷里,说书先生坐在门槛上剥花生,垂髫孩童学着他的腔调,摇头晃脑地念着:“真龙不踞朝堂中,天下苍生望荆鸿。”
说书先生笑着赏他一颗花生:“后来的故事你没听到吧?后来那个仙人给提了下阕啦。来来来,跟着我念……”
真龙不踞朝堂中,天下苍生望荆鸿。
万金难得无悔义,一世袍泽与君同。
下章预告:
夏瑜被他爹一脚踹下了龙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