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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卫拓的弦外之音,裴熙挑了挑眉,讽刺道:“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卫拓也不在乎他嘲弄的态度,心平气和地说:“天下之大本就超过世人的想象,能人异士更是不计其数,出一位被商人迫害,愤而投靠权贵的理财高手也算不得什么。”能当诸王幕僚的人,谁没点让人惊叹的本事?
这般不痛不痒的话语,应付旁人都不能够,何况面对得是裴熙?只见他将脸一拉,不悦之情溢于言表:“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卫承旨,佩服,佩服。”
即便早就知道裴熙的脾气,瞧见他这样喜怒不定,卫拓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苦笑。
裴熙心智高绝,却如孩童一般既冷酷又天真,他当着卫拓的面问这些问题,无疑是看得起卫拓,觉得卫拓是聪明人,可以交心,不会透露分毫。
卫拓明白裴熙的意思,无非是不相信魏王会如此信任乐平公主,将这般重要的事情都告诉她。事实上,他也不相信这一猜测,但还有更好的解释么?这样的理财高手,无论拜谁做东主,对方都只有殷勤招待,没有拒之门外的。那么多好东家不挑,独独挑乐平一个无权无势,不受宠爱,还与魏王干系甚深的公主?想赌一把,直接投靠魏王便是,想安稳又想求富贵,当利、馆陶也是好东家人选,怎么也轮不到两头不讨好的乐平啊!
真心爱着乐平?那就更说不通了,乐平的众多入幕之宾可不是虚的,若是心存爱慕,谁会乐意和旁人分享所爱之人?
此事疑点众多,卫拓自恃与裴熙的想法差不聊多少,但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厚,旁边还坐着一个裴熙能信任,卫拓却不知对方站什么立场的秦琬。哪怕相谈甚欢,也不会在这时候交心,将底子全透光啊!
猜到卫拓的顾虑,秦琬笑了笑,温言道:“尊夫人可有闲暇?我去拜访一番可好?”
她的好意,卫拓不是不感激,却只能心领:“她被大娘闹疲,已放出去,为了维持生计,凭一技之长开个铺子就成了必然。
既然是下人开的铺子,也就谈不上那么讲究,再说了,胡旋舞本就是以鼓点激烈著称,设雅座才奇怪呢!
陈妙、裴显和护卫们见他俩要往这条街上走,头都大了,却没办法拦,只得在内心疯狂腹诽着裴熙的胆大妄为,秦琬倒觉得很稀奇。
浑浊的黄酒;漆都有些剥落的酒樽;大喇喇坐在街边的板凳上,就着粗糙的木桌,喝着一樽酒,吃着盘中十几粒豆子的大汉;身背货箱,走街串巷的货郎;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胡女……
有一家酒坊的生意特别好,秦琬凑上去看,黄酒依旧浑浊,卖酒的娘子却生得十分艳丽。只见她身着桃红色的长裙,****半路,眉目含情,被人趁机摸了摸手也不见半点恼怒,笑着与调戏她的大汉们打情骂俏。
见秦琬好奇地望着她,她嫣然一笑,眉宇间满是善意,想给秦琬斟杯酒,手刚碰着酒樽便停住了。随即,她指尖优美地翻动,不消片刻,鹅黄色的手绢就折成了一朵惟妙惟肖的牡丹,笑吟吟地递给秦琬。
卫士见状,立刻将秦琬围起来,秦琬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们让开,刚要上前几步,伸手去接,便被裴熙拦住,冷冷道:“不要离陌生人五丈以内,让你的使女去拿。”
“旭之——”她看得出来,这位卖酒的娘子完全是一片善意,不像要害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裴熙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秦琬还想与他分辨几句,裴熙忽然喝道,“将旁边那个穿绸衣,六尺半,身上三个褡裢的小子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