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伏在地上,练练磕头,心中懊悔不迭。
他怎么就忘了呢?钟婕妤给魏王带来了太多的耻辱,“出身低微”四字始终伴随着魏王的成长,被人反复提起。但生母的出身再怎么上不了台面,属于皇室的那一半血统还在,又怎会不尊贵?
魏王素来以自己是皇子王孙而自傲,最不容许有人亵渎皇室威严,轻慢皇室,苏彧若去追求秦琬,追不上,那是本事和运气问题,顶多被魏王说两句。偏偏苏彧心有所爱,又不敢真不履行魏王的意思,便将自己的二弟苏荣推出去……如此行为,难怪会惹得魏王雷霆大怒,若是代王知道此事……
一想到那种可能,秦宵的冷汗就不住往下冒,但又想到为了瞒下此事,责任必将悉数推给苏荣,保住苏彧,他又忍不住庆幸起来。
对魏王来说,苏家的儿子多,哪个做继承人都行。即便不能延续苏锐的赫赫威名,也不要给苏家,给魏王添乱。但对秦宵来说,苏家四个表弟,唯有苏彧与他一块长大,感情最好。若有朝一日,魏王真能登临大宝,秦宵想在太子之位上坐得稳,与他有总角之好的苏彧继承苏锐的爵位乃至兵权,才对他最为有利。
想到这里,秦宵忽有一事不解:“父王,裴熙怎会发现苏荣的长随?”按道理说,此人只要远远跟着秦琬,沿途留下记号,让苏荣能与秦琬“巧遇”即可,怎么会被发现?
“他们去了人多的地方。”魏王已将火气压了下去,又恢复了冰冷肃穆的样子,“裴熙武艺破佳,过目不忘。”
去了人多的地方,就意味着要跟踪一个人就必须离他近一点,否则一不留神就会跟丢。
裴熙不仅学了武,骑射还练的很不错,他感觉本来就敏锐,又遭遇过好几次暗杀,早就养成了周围环境需尽在掌控的习惯。莫说他曾见过苏荣的长随几次,记得此人的脸,哪怕他没见过这家伙,见对方鬼鬼祟祟,也会先让卫士将其扭了,审过再说。
秦宵也是在漩涡中心长大的人,习惯揣摩旁人的一举一动,听见魏王这样说,再想想裴熙的举动,已完全明了:裴熙早就知道跟着他们的是苏荣的人,还将人交给大理寺而非魏王控制下的刑部,桀骜之意表露无遗。
事实上,无论是将人交给大理寺还是刑部,结果都是一样的。消息会传出去,苏荣会当替罪羊,魏王会派人给秦琬道歉。但将人交给刑部,由魏王处理,就证明代王还是有与魏王交好的意思;将人扭到大理寺,透过旁人的嘴巴将事情透露给魏王,打脸就打得很严重了,并昭示着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如今是你们要求着我们,不是我们要求着你们!
秦宵对身份也是极为骄傲的,见裴熙这般不给魏王府面子,心中愤愤,全然忘了是苏彧、苏荣两兄弟包括他秦宵自己先不尊重秦琬的事实:“儿臣这就命人备上厚礼,去给海陵县主赔礼,但裴熙在代王府……”
“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受着。”魏王盯着儿子,一字一句,说得很慢,“至于苏荣,给他说一房好亲,权作补偿。”
世事就是这样,若畏惧对方的权势,明明有理还要退让,旁人就会得寸进尺,越发欺凌你。若是停止了腰杆,半步不退,哪怕要付出血的代价,也会让人敬畏不已。
裴熙看似狂狷桀骜,实则将“度”拿捏得非常准,这等人才,若能为他所用……不,不成,此人太过随心所欲,凡事由着性子来,不可付诸信赖。
魏王在心中权衡利弊,见儿子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没告辞离开,便问:“还有何事?”
“儿子听曾宪说,前些日子,文韬的二儿子与李家的老七一起喝了酒。”秦宵目露寒光,问,“父王,咱们要不要——”
文韬有个风雅的名,却实打实是个武官,做到了北衙军勋二府的中郎将。魏王几次想拉拢他,谁料他明着与韩王好,疏远魏王,暗地里却与鲁王勾到了一起……魏王沉吟片刻,才说:“你做得很好,不过,这些纨绔子弟,平日用用也就罢了,莫要对之寄予厚望。文韬的事情,孤会处理,你先解决眼前这桩。”
秦宵应了一声,忍不住补上一句:“文韬此人贪婪无比,嫉贤妒能。”
魏王又看了儿子一眼,缓缓道:“多久前的事情,你还记得?老家伙们还没死绝,你别做得太过分,点到即止,莫要穷追猛打,更不能露了痕迹。”
得到魏王的许可,秦宵精神一震,立落道:“儿臣明白!”